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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識的臉忽明忽暗,因為窗外場景的光若隱若現,但他一直維持著笑意。梁可味只有在他不看她的時候,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注視他。
是浸在笑意裡的、古希臘雕塑一樣的側臉。上帝的刻刀就是這樣的,對一些人精雕細琢,對另一些人敷衍了事。陳識顯然是前者。
「他們很愛你。」陳識這樣說,「這世上很多沒辦法的事情。愛就是其中之一。」
梁可味點點頭,心裡其實不以為然,她不置可否只是在等陳識的下文。
「我爸媽是在紐西蘭相知相愛的。當時我爸只是一個小藥廠的研發,過來學習交流。生下我之後,既沒有辦法留在紐西蘭,也沒有辦法把我媽一起帶走。走之前說,過幾年會想辦法來接她,她說會等他。」
「幾年後藥廠倒閉了,別說去接我媽,那段時間連生活都很難。我爸想把我送回我媽身邊,但是被拒絕了。她承擔了我的撫養費,但是不願意見我,因為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這些是我來紐西蘭之後,我爸才告訴我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媽付的撫養費,我早就被他送人了。」
「和你不一樣,我是不被愛的。」
陳識的故事和結論都很平靜,像在講別人的故事,說一個學術報告的結論。
梁可味卻從他毫無感情的描述裡體會到心酸和痛心,還有隱藏在陳識平靜的語氣背後他的情緒,一種對於這些悲慘遭遇的無可奈何、同情憐憫、甚至有一點羨慕,羨慕父母的愛情,因為他說「愛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會想到來紐西蘭找媽媽呢?」她再次提起這個問題,是因為她捕捉到了他的變化,如果他從一開始就相信自己是不被愛的,那他根本不會想要來找媽媽。她猜想可能過去某一段時間他認為自己是被媽媽惦記的。
「因為她一直給我寫信。說很多關心我鼓勵我的話。我以為……反正,後來我來到紐西蘭,才發現她這些信上的地址是假的。她不想被我找到。」
「你給她回過信嗎?用信上那個地址。」
「回過。」
梁可味笑了,「也就是說,她從來沒收到過你的回信,但她一直堅持給你寫。母愛就是這樣的吧,無條件付出。」
陳識臉上閃過醍醐灌頂的表情,然後他扯一下嘴角,「謝謝你,我感覺自己被愛了。」
一個人說出的話,讓兩個人的溫度驟然升高,十分默契地抽手降下車窗。
車子臨到目的地,陳識才把那句不知道醞釀多久的話說出口,「可味,你週末有空嗎?」
梁可味手心忽然開始蒸發一樣地冒汗,手機的背面開始變得滑膩,「我……我週末得去看望表姑。有什麼事嗎?」
「沒關係。是一些餐廳的事情,下次再說吧。」陳識的臉再次陷進陰影裡。
聽到「餐廳」兩個字,梁可味的心跳沉靜下來,「那我忙完了給你發訊息。」
車輛停穩,陳識說:「別在意,週末好好玩吧。」
梁可味開門的手遲疑了,好幾次她都想再問什麼事,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就下車了。看著那輛車開走,才鬆一口氣。
不問還能有點念想,萬一真的只是餐廳的事情,那她只會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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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醒時記憶掛上了「closed」牌子,大鬍子和陳識卻在店裡忙活。
今天是醒時記憶一個月一次的「愛心義賣日」,有時候是陳識一個人,有時候和大鬍子一起,兩個人烤一些麵包蛋糕曲奇去海邊售賣,賣得的錢會全部捐給公益組織。這一天會給店裡所有的員工放假。
大鬍子和麵的時候總是走神,時不時張望門口。陳識在用模具給曲奇餅乾塑形,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想回家陪老婆孩子就去,我一個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