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雛鳥欲離巢(二)(第1/3 頁)
俞燦被丫鬟和嬤嬤帶著去換衣服,在換衣間,俞燦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有人捱打,為什麼不能出去玩,想著想著就問出來:“哥哥,為什麼你們打書童那麼兇?”
俞曜在外室聞言,走進來,居高臨下看著懵懂的幼妹,嘆口氣,蹲下低頭,給俞燦穿好襪子、繫好鞋帶,說:“你覺得不該罰嗎?”
俞燦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說不出來哪裡不對,摟緊書包裡的小烏龜,看著廳裡放著嗷嗷待哺的小鳥,莫名心裡難受,眼淚一滴一滴砸下,問:“可以不罰書童嗎?”
“可以,你想替哪個書童挨罰?”俞曜回答。
俞燦害怕不敢出頭,此時也不敢頂撞兄長,自己的書童是梅月,自然不用和男孩子一樣,更何況梅月被當成小姐一般,俞燦換好衣服回到學堂書房,和大家站在一起。
學究和先生們講了一番孔孟大道理,俞燦根本沒聽懂,壽紹璋在門外小聲吩咐左海凡說:“多給書童家裡一些錢,雖然管家是嚇唬,那也請郎中來看看。”
然後和俞曜一起進門,跪在孔子像前。兄長都跪在前面,小孩子們更是齊刷刷跪下。
老學士焚香、敬師,拿起三指寬的戒尺時,孩子們都嚇得抽抽噎噎哭出聲。
老先生和學究抬起戒尺,毫不客氣打在壽紹璋和俞曜手上,聲音脆亮,可見力道之重,俞燦嚇得閉上眼睛。
先生說:“心有所戒,行有所止。無故而逃學,罰誦書二百遍;傷害生靈、毀物偷盜,加撲撻,仍罰其父兄。”
先生未留半分情面,噼啪聲讓小孩子們都噤若寒蟬,瑟瑟發抖,俞燦悄悄看長兄微皺眉,此時手掌已經發腫,透過窗子陽光,甚至有些發亮。
壽紹瑗一直乖巧懂事,第一次起身,聲音清晰地說:“先生的道理學生不解,方才主要責罰書童,然而書童說了並不算,全聽主人家的安排,但先生說責罰其沒有做好陪勸之主責,如今責罰兩位兄長沒有做好督陪之主責,學生斗膽問,逃學、毀物主責在書童還是兄長,若是書童,那此時鞭笞兄長不該,若是兄長,那剛剛書童實屬冤枉。”
這一番道理,俞燦聽懂了,然而眾人一時都沒有答話。
壽紹瑗的勇氣可能也用完了,說完之後,被壽紹璋回頭看得有些不安甚至愧疚。
俞燦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說:“燦燦也不懂,隔壁學校的小孩子沒有書童也沒有兄長陪著讀書的話,他們出去玩了,他們捱打嗎?”
童言稚語的問話讓書塾更加安靜,卻能聽見隔壁教會學校學生歡鬧的聲音,許是剛剛一起玩鬧的小孩子聽見院子裡的哭聲,幾個紙飛機從牆外飛進來。
俞昭和壽紹琛絕對是忘了剛才的疼,忍不住想要去撿彩色的紙飛機。
先生舉起戒尺又放下,再次舉起,然後放下,回身寫了兩行字,然後衝孔子深深鞠躬後離開。
俞燦記得那兩行字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
那天晚上舅舅大怒,在祠堂教訓壽紹璋和俞曜,讓他們去把老先生請回來。
俞燦記得舅舅不似平時和藹,阿爺也坐在祠堂太師椅上不說話,紹璋表哥從供案上請過家法,雙手過頭的遞給舅舅。
大棒打下,長兄和紹璋表哥皺起眉頭,身子微顫,舅舅的家法一下比一下重,兄長們長衫下有微微血跡滲出。
長姐俞燁在祠堂外擦了擦眼淚,看見偷看的俞燦,擺手叫俞燦過來:“鄭板橋的《新竹》會不會背?”
俞燦點點頭,俞燁叫俞燦跪在祠堂外,大聲背:“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 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俞燦大概背了兩三遍,阿爺出來,抱起俞燦,嗔怪看了俞燁一眼:“鳳丫頭也越發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