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流放(第1/2 頁)
許是賀三爺的目光太過惡毒,賀文州一時察覺到了。
他陡然抬首,黑沉沉的眼眸如兩個任何光線都照不進的黑洞,幽幽地盯著他。
而從他的眼角到唇角還蔓延著一道細細的血痕,如一輪血色彎月印在他臉上。
這道痕跡似乎是賀文州與官兵衝突時不小心留下的。
賀三爺對著兩個幽深如黑燈籠似的眸子,喉嚨害怕地嚥了下口水。
他慌張地移開視線,不想正與自己往日最寵愛的小兒子茫然的視線對上了。
想到自己這副樣子被他窺見了,他心裡頓時生起一股欲蓋彌彰的惱怒。
只見賀三爺氣急敗壞地對小兒子吼道,“怕什麼怕!若再嚷嚷我先在這裡弄死你!”
他的小兒子即先前出聲的公鴨嗓少年被父親忽而變得猙獰的臉一下嚇在原地。
同時心裡也生起漫天的委屈,父親對他向來慈眉善目,不曾有這般可怕的表情。
但如今家族驟變,父親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一時也不敢對抗自己的父親。
不遠處的賀四爺看著這對虛偽的父子,唇邊露出一抹冷笑。
正在這時,過道處忽而傳來踏地腳步聲和重物拖曳之聲。
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正有牢役往這邊走來。
有膽小的聽此瞬間將身體縮在角落,生怕這是勾走自己性命的黑白無常。
過了片刻,只見兩位身著公服的牢役拖著一個人停在他們牢前。
牢役開鎖,開啟牢門,再如丟垃圾似的將手中的人丟了進去,再關上牢門,上鎖。
整個過程眾人都將手腳不停往後縮,同時嘴緊緊閉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都怕一不小心惹了兩位牢役的不快,進而招惹災禍。
好在牢役只是來送人的,並沒有抓人出去嚴刑拷打的意圖。
於是等他們走得沒影后,眾人才慢慢將懸著的心放下。
此時眾人才看向被扔進來的人。
這人一身麻布囚衣,黑髮遮面,衣上到處都是暗色的汙漬,有紅的有黑的。
紅的是血,黑的湊近看卻也是血。
而且他的一隻腿看起來也不正常,膝蓋以下向外翻,如一段多餘的枝節。
這腿應是被人硬生生折斷了。
被扔進來的是誰,眾人當然知道,一夜之前他們還互相點頭問好,彼此維繫著一個表面的情分。
可如今知道是他親哥哥將家族連累至此後,其餘人心裡只有冷漠,甚至還有隱秘的快感。
看,就算你之前踩在我們頭上那又如何,如今大家都成了落魄的野雞,誰也比不得誰,甚至因你之前高調行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如今反而變得更慘。
一雙雙冷漠幾近無情的眼睛盯著中間那兩人,完全沒想過在昨天兩方還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家人”。
賀明玄此時完全沒心思管身後冷眼旁觀的人,他的眼,心神已全被眼前昏迷的賀明玄佔據了。
看著六叔身上一道道血跡斑斑的傷痕,他心裡難受不已,好似這傷痕鞭打在了自己身上。
還有那明顯被折斷的腿,賀文州都不敢伸手去動,怕一個不好便影響了之後腿的治療。
可想到這,他心又重重一沉。
如今他們還是代罪之身,如何向外請大夫,可不請大夫,沒有藥,六叔身上的傷,折斷的腿又如何能好得了。
再者聽聖上已下令,將他們這些人流放到北地。
而北地距京城大概幾千裡,光走路都要走半年。
若六叔康健之時,或許還能熬過去,可現在他斷了一條腿,就算請大夫接上了,也需修養好幾月。
流放之日在即,哪裡有時間給六叔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