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三,路出寒雲外 2(第1/2 頁)
次日,當最初的晨曦落在窗欞,陳少歧便如昨日計劃,去到東南院,連哄帶勸地將親妹塞進了馬車。
天已完全放晴,七娘垂首坐在車中,柔和的陽光照著她眼角隱隱的淚痕,她的神色無比地悲傷。
秋高氣爽,風些微的涼。早起的鳥兒在樹枝間覓食,和那狠絕的郎君一樣,對她的真心視而不見,慈恩寺的晨鼓響起,難解她此生的痴迷與情劫。
陳少歧乘興而來,鬱悶而歸,一路沉默,暗想回去便到阿蠻那處聽她的曲兒,再與她去百味齋用晚餐,好久沒有嘗那處的月中丹桂,鴛鴦筒,鳳凰卷,七彩燴素,丁香糕,羅漢吊湯麵……
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倒讓情緒莫名好轉,才進得城門,瞠目結舌地發現,好兄弟張九又在被人群追逐圍觀。
與往昔的寶馬香車不同,這個以湖州衛玠,璧潤之玉而著稱的美少年,竟被綁在了一輛平板牛車的木樁上。
他精緻入時的錦衣塗滿馬糞,墨跡深黑的烏龜,一隻張牙舞爪地半立在右頰,另一隻肚皮朝天地仰臥在左臉,形態各異,卻同樣的生動而傳神。
幾個戎裝打扮的軍人策馬隨行,像是為了阻攔民眾靠近,亦像是防止張九跳車逃跑。
讓人困惑的是美少年自己竟似乎歡天喜地,一對桃花眼裡光芒四射,有機會便與觀眾談笑風生,不時卻又低頭認罪:“我對不住雨荷,對不住三公子。”
陳少歧驚得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之時,婦人嬌柔急切的聲音遠遠傳來:“九郎,我兒,這是怎麼啦?”
錦衣美婦在奴僕的簇擁下,分開人群進入現場,眼見兒子受苦受難的模樣,顧不得熏天惡臭,向他撲過去,卻被軍士攔住:“張玉郎始亂終棄,將軍在為女弟討還公道,請夫人不得干預。”
難不成心肝寶貝又惹上了哪家的小娘子?美婦猜度未果,便聽兒子悽慘呼喚:“阿孃救我,雨荷長兄怪我錯對於她,你快快給他說清楚。”
陳猛見來了正主,照著劇本先自報家門,接著將張玉郎一頓臭罵,最後痛心疾首地說幸虧他隨郡王到了湖州,不然胞妹被如此欺負他還矇在鼓裡。
街頭混混出身的人,打架罵街乃是其看家本領,此時重操舊業,明明是表演,卻如行雲流水一般地自然。
張九娘看他說得聲情並茂,唾沫星子亂濺,心裡既是驚懼又是歡喜:兒子的意中人竟是安定王府護衛長失散多年的親妹,自己先前想納她給兒子為妾,定然是將人家狠狠地得罪了。好在,尚未過禮。
一方望族的嫡系長媳,當機立斷地換上笑容:“將軍這可是天大的誤會,湖州城的人哪個不知我兒愛慕令妹,雨荷賢淑溫良,花容月貌,能娶她進門是我陳家修來的福分。這不,妾身正要請媒人到楚腰求親,不想出門便遇上親家兒郎,將軍若不嫌棄,請移步茶樓,你我仔細商量。”
她這廂應付著親家兒郎,那廂奴僕則動手解救清理小主人。陳猛似乎被她熱情到頭髮絲的態度所感染,下馬交待隨從幾句,跟她進了附近的茶樓。
陳少歧戲看到此處,眼眶從溜圓變成了半月形:前陣張九說在想辦法娶心上人。小子行啊,搭上安定郡王這條線,明天問問他是遇到了哪一路的神仙。
其實神仙就在他背後不遠處悠然地觀賞自己的傑作,心裡頗為得意:臭張九,欺負我三哥哥,還想娶美人,我先讓馬糞燻死你,讓眾人看殺你。
念頭轉動間,但覺遺憾:我怎忘記在他額頭和下巴也畫上小烏龜呢?嗯,且觀他今後如何。抽身欲行,忽然頓住:張九的姻緣終於柳暗花明,峰迴路轉。那,三哥哥,我,我總想得出辦法。
眼前似乎明光乍現,全無暖意的秋陽,司空見慣的青石老街,在一瞬間變得灼灼其華。
過得良久,微風揚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