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第1/2 頁)
「蔓蔓。」
少年的聲音實在太啞,和平硫時低沉、好聽的沙啞感不同,他此刻的嗓音帶著難以描述的燒灼感,彷彿是喝了一口硫酸。
「你和我一起在裡面好不好?你站在旁邊,陪我……我不想一個人。」
他再也不想,一個人。
張蔓看著他,平日裡篤定而自信的少年啊,他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迷茫、無助過。
她的心裡漫上了細密的痠痛,只好妥協。
好在他家的衛生間裡,有單獨隔出來的淋浴房,玻璃門裡頭掛了防水的浴簾,拉上之後,她坐在門口什麼也看不見。
少年的心情顯然極其焦躁。
他幾乎是每隔半分鐘就要叫一次她的名字,確定她是不是在外面。
張蔓沒轍,只好在外頭,輕輕地唱起了歌。
她腦子裡也很亂,根本記不住太多的歌詞,一首接一首,記得詞的地方唱詞,不記得的地方就隨意哼唱。
好在確實有用。
等少年洗完澡出來,她也進去沖澡。少年像她一樣,搬了小板凳坐在淋浴間門口等她。
他坐得端正,一雙眼盯著衛生間牆壁上貼著的雪白瓷磚,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隔著一道玻璃門和浴簾的距離,一個披著浴袍,一個什麼也沒穿在沖澡,卻沒有任何雜念和慾望,像是兩個老朋友一樣,唱著歌,說著話。
張蔓唱著歌,儘量忍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卻還是在氤氳熱水下,淚流滿面。
她愛著的這個少年啊,承受了太多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
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安撫他心裡深如溝壑的傷痕。她不知道要怎樣去愛他,才能填補他無邊無際的孤獨。
似乎怎麼去愛,都不夠。
她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和這個世界,和時間,和命運比起來,她的力量,那麼微小。她曾經覺得,自己沒太多優點,但算得上好處的,就是比較倔。
她本以為,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她總能讓他安安穩穩地擺脫命運。
但今天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同樣也是巨大的打擊。
不管是那個仍舊丟了孫女的老奶奶,還是依然發現了自己的妄想症的他。
她這才明白,她其實沒有能力,去徹底地和命運對抗。
張蔓抹去臉上的水還有眼淚,在心裡不停地安慰著自己,不管怎麼樣,不管結局到底如何,只要她愛著他,他也愛著她,總是比前世好的。
兩人都收拾完,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張蔓放心不下李惟,就給張慧芳打了一個電話,好說歹說加發毒誓保證,才讓她同意,她今晚住在李惟這裡。
她牽著少年的手,把他拉進臥室。
少年垂著眸,由於剛洗完頭,額前稍微有點長的頭髮擋住了眼睛。他一直沒怎麼說話,但看起來很平靜、很乖的樣子。
李惟的房間很空,其中一張巨大的柔軟大床非常醒目。
兩人都穿著浴袍,張蔓拉著少年,坐在床上,輕聲問他:「男朋友,能不能找一件衣服給我穿著睡覺?」
她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
少年點點頭,指了指衣櫃,示意她自己拿。
張蔓開啟床邊幾乎和牆同寬的木質衣櫃。
他的衣服不多,衣櫃裡顯得有些空蕩,但每件衣服都按照材質、樣式疊得整整齊齊。
張蔓挑了一件他的長t恤,對她的身高來說,當裙子綽綽有餘。
她想去衛生間裡換衣服,但她剛走兩步,少年就神經敏感地從床上站起來,抓住了她浴袍的袖子。
她看著他執拗的雙眼,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