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偷光者》(第1/1 頁)
骨灰寄存處的鐵門發出刺耳聲響時,周野正在用美工刀削第八支白玫瑰。花瓣落在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像極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夜,陳露白裙襬沾的泥漿。
"小夥子,304號櫃。"管理員把寄存證推過來,塑膠外殼還殘留著消毒水味。周野摸到內袋裡皺巴巴的診費收據,那是他昨天在腫瘤醫院偷的第23個錢包。
故事要從地鐵四號線的監控盲區說起。陳露攥著速寫本縮在角落,周野瞄準她帆布包拉鍊的瞬間,車廂頂燈突然熄滅。黑暗中他觸到一截冰涼的手腕,上面密佈著針孔狀的淤青。
"這是抗癌藥。"女孩在應急燈亮起時輕聲說,周野才發現自己摸到的不是錢包,而是印著"卡鉑注射液"的鋁箔包裝。她將速寫本護在胸前,鉛筆從泛黃紙頁滑落,畫的是化療室窗外垂死的梧桐。
後來周野總在兒童醫院門診部遇見她。陳露抱著素描本給哭鬧的小病患畫卡通,鉛筆在蒼白的指尖翻飛時,他會把偷來的巧克力塞進她帆布包。直到某個深夜,他撞見她在垃圾桶翻找過期止痛藥,月光把鎖骨下的pi管照成銀蛇。
"畫比命重要?"周野踢開她夠不到的易拉罐,陳露仰頭時鼻血正滲進口罩,"醫生說還能活三個月,夠畫完《星空》臨摹了。"
那天周野偷了美術用品店48色油畫棒。當他把贓物堆在陳露廉租房門口時,聽見她在給孤兒院打電話:"角膜捐獻手續辦好了,對,視網膜母細胞瘤晚期"
平安夜的大雪掩蓋了罪惡。周野在奢侈品店順走鱷魚皮錢包時,電視正播放慈善拍賣新聞。鏡頭掃過壓軸拍品《星月夜》臨摹畫,署名處"陳露"兩個字讓他打翻了熱可可——那幅她唸叨了三個月的遺作,此刻掛在鍍金畫框裡。
衝進醫院時陳露正在籤放棄治療同意書,氧氣面罩遮不住她嘴角的嘲諷:"拍賣行說能賣三十萬,正好抵你偷過的藥費。"周野攥著確診胃癌的檢查單,看輸液管在她手背蜿蜒成荊棘,"為什麼捐給兒童眼科?"
"我偷看過你錢包裡的照片。"陳露扯出慘白的笑,鉛筆在遺囑背面勾畫:"那個穿紅棉襖的小女孩,是你妹妹吧?"周野僵在原地,妹妹七年前因眼癌離世時,他正因為偷竊入獄。
暖氣片上的雪漸漸融化,像極了福利院玻璃窗的淚痕。陳露最後畫的是兩個孩子在向日葵田奔跑,右下角寫著:"周野,光不是偷來的。"
火化爐亮起紅燈時,周野正用偷來的手術刀在肋骨刻字。陳露的骨灰盒貼著"待領"標籤,他三天前就該來,卻在搶抗癌藥時被保安打斷了三根肋骨。
管理員遞來寄存單影印件,背面是陳露的筆跡:"周野親啟"。信紙夾著福利院感謝信,受捐者名單第一個就是"周小滿"——他以為早就死在手術檯前的妹妹。
"視網膜移植很成功。"院長在電話裡說,"小滿現在在特殊學校學盲文。"周野想起最後一次偷窺陳露作畫,她將眼藥水滴在《星空》的漩渦裡:"梵高畫這幅畫時也在等光。"
殯儀館外的玉蘭開了,周野抱著骨灰盒撞進春霧。他口袋裡裝著陳露的素描本,最後一頁夾著兒童眼癌基金會的捐贈證書,金額正好是三十萬。警笛聲由遠及近時,他吞下了攢夠的52粒止痛藥。
屍檢報告顯示,他胃部潰爛的黏膜下藏著一枚鑽戒,內圈刻著"給偷走星光的人"。而陳露的遺囑執行人始終不知道,那幅拍出高價的《星月夜》顏料裡,摻著她每天偷藏的止痛藥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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