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籌碼》(第1/1 頁)
秋雨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像極了硬幣落進老虎機的脆響。林修遠蜷縮在賭場後巷的陰影裡,指尖反覆摩挲著口袋裡最後兩枚籌碼,金屬邊緣烙進掌心的疼痛讓他想起十七歲那年,夏梔踮著腳往他校服口袋裡塞桂花糖時的溫度。那天的桂花香沾在她髮梢,她說:"阿遠,我等你考上醫學院來接我。"
而現在,他白大褂口袋裡的聽診器早已換成籌碼。三天前他跪在腫瘤科主任面前,攥著夏梔的ct報告求預支三年工資的模樣,與此刻跪在賭場老闆腳邊求再借五十萬籌碼的姿態詭異重疊。監控攝像頭紅光閃爍,像極了他偷賣父親遺物那天,典當行櫃檯上方懸掛的辟邪硃砂眼。
"最後一次。"他吞嚥著喉嚨裡的血腥味,將籌碼按在俄羅斯輪盤賭的猩紅絨布上。荷官機械化的笑容讓他想起夏梔化療後強撐的嘴角,她說:"頭髮掉光了也沒關係,等阿遠帶我回老家看桂花。"可當護士第三次催繳住院費時,他摸到的不是存摺,而是昨天從網貸平臺借來的二十萬轉賬記錄。賭場空調吹出的冷風裹挾著煙味,在他後頸劃出細密的刀痕。
輪盤轉動時,他聽見記憶裡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父親當年也是這樣攥著全家積蓄消失在雨夜,三天後護城河浮起的屍體口袋裡,只有浸爛的彩票和一張寫著"翻本"的煙盒紙。十八歲的他抱著母親的骨灰盒站在法院門口,夏梔往他手裡塞了帶著體溫的飯糰:"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而現在,夏梔枕頭下藏著的止痛針劑與賭場洗手間丟棄的注射器,在月光下泛著相同的冷光。
數字定格在13的瞬間,他抓起籌碼衝向百家樂賭檯。這種病態的亢奮曾出現在醫學院解剖室——當他在福爾馬林氣味中第一次劃開屍體胸腔時,那種掌控生命的顫慄與此刻揭開紙牌的指尖震顫如出一轍。莊家開出黑桃a時,隔壁賭檯突然爆發出尖叫,有人將整瓶威士忌澆在燃燒的鈔票上,火光映得他手中夏梔的病危通知書泛黃如舊照片。
凌晨三點四十七分,賭場保安將他扔出後門時,掌紋裡還嵌著百家樂賭檯的綠色呢絨纖維。手機在汙水坑裡震動,護工發來的影片裡,夏梔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撫摸結婚照。他們曾在那棵百年桂樹下發誓永不成為父輩那樣的賭徒,此刻照片邊緣卻沾著氧氣管滲出的血沫。"林醫生,林太太說想見桂花"護工的聲音被急救儀器的警報割裂,而他的瞳孔裡還倒映著最後一局開出的紅桃7。
當他在icu玻璃窗外跪下時,監測屏上的心電圖正演繹著最殘酷的賭局。夏梔的手腕上還繫著醫學院週年慶時他贏來的情侶手鍊,當時他在知識競賽中贏過所有對手,此刻卻在與死神的對賭中輸得徹底。護士遞來的放棄搶救同意書比賭場的借據更沉重,他簽下名字的筆畫與地下錢莊的抵押合同簽名逐漸重合。
火葬場的桂花樹還未到花期,骨灰盒的溫度燙穿了他偷賣婚戒換來的西裝口袋。賭場老闆的催債電話混在哀樂中格外清晰:"聽說你老婆的保險金今天到賬?"秋雨突然傾盆而下,他抱著骨灰盒衝向當鋪的背影,與二十年前父親奔向彩票站的雨夜漸漸重疊成永恆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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