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揣著碎心過舊居(第1/3 頁)
193x年,我二(戴望舒)
可這個戴望舒不死心。他在上海住了下來,每天在亨利路左近轉來轉去,總希望能湊巧地碰到麗娟或者朵朵。
有一天,我的旅館房間門下塞進來一封信。我開啟一看,是一個請柬,是汪偽政權宣傳部發來的,邀請我參加一個舞會。
我想,麗娟的哥哥時英就是汪偽宣傳部下屬,或許麗娟會去呢。所以我就去了。
這個舞會舉辦的地點是上海那時候大名鼎鼎的天蟾舞臺,在大馬路旁邊。這是那時候京劇名角如梅蘭芳、周信芳、尚小云們用來轟動上海灘的地方。用來舉辦舞會,這個舞會的規格可見一斑。而且,上海明明有著象百樂門那樣的著名舞廳,卻偏偏選擇以演出京劇為主的天蟾舞臺來辦這個舞會,明知要大動干戈,需要搬運和擺放許多桌椅,也在所不惜,顯然大有深意。比如表明與上海和全國文化界中日共榮的意願。因此,這個舞會還沒有辦已經轟動了上海,乃至全國。史稱天蟾舞會。
那天,那地方,真叫森嚴壁壘,從幾條街外就開始封了馬路,荷槍實彈的當兵的沿街站立,周圍的制高點和許多視窗顯然都被當兵的佔領了,沒佔領的應該也被肅清了。走進天蟾舞臺的,是源源不斷的西裝革履和珠光寶氣,香水的氣味之濃,恐怕比你在四馬路站一天能聞到的加起來還多。
汪精衛有事沒來。晚會以胡蘭成為首。胡蘭成也是浙江人,比我小一歲,原來也是一名作家。他作為作家幾乎沒有什麼聲譽,但漢奸的名頭卻大得很。他當上了汪偽政權宣傳部副部長,發表了臭名昭著的文章《戰難,和亦不易》,鼓吹“和雖不易但也要和”。時英就是投奔他從香港返回上海來的。
也許因為我個頭高,臉部特徵明顯,胡蘭成老遠就向我揮手,然後就向我走來。他伸出手來我還是握了。否則你說我來幹什麼了?他說:戴兄啊,你的到來是本場活動最大的榮耀,說蓬蓽生輝遠不足以表達。時英是你最好的朋友。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他好象只看見了我的點頭而沒有看見我緊接著的搖頭,他說:就是啊。時英為中日共榮獻身,太可惜,但也太偉大了。我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我的脖子有僵硬感。他說:怎麼樣,回來吧,香港那地方有什麼好的?到這裡來,你至少可以接替時英的位置,我跟汪老闆說一下,你頂替我的位置也是可以的。我說:這可不行,我不是這塊材料。他拍拍我的肩膀:你行的,你的名頭鋪天蓋地,天下第一詩人也。
他說:忘記介紹了。這位女士是張愛玲。他介紹給我認識的是那位從一入場到現在其胳膊就跟他的胳膊連在一起挽著的小姐。我說:這位就是張愛玲,一鳴驚人的文壇新星張愛玲小姐?
這時我才看仔細了他身邊的這位小姐。我早就聽說了張愛玲。她是2020年生人,我們見面時也就二十剛出頭,卻已經創下了不小的名頭。幾篇小說一出,已經有人稱她為民國第一才女了。
張小姐對我微笑著說:達西桑(戴先生),儂好!久揚杜名了(久仰大名了)!我說:彼此彼此。
人說張小姐人不美,但氣質好。這話我不同意。在我當時的眼裡,張小姐透出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來,很是不凡。什麼叫美?我以為這就是美,雖然跟民國四大美女之美不同,跟我的(我的?)絳年和我的麗娟(我的?第二個問句)不同,卻是另一種美。她好象不寫詩,但小說寫得極有味道,尤其是上海味道和女性味道,都濃極了。可以說這兩種味道沒有人比她寫得更濃。香港報紙上已經出現過對胡張戀情的議論,說作為中國文壇最有前景的女作家,插在漢奸的牛糞上,太可惜了。可張愛玲對胡蘭成的愛卻絲毫不減,她甚至這樣表述對胡蘭成的愛情:在你面前我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我的心裡是喜歡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這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