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無盡幽獄(1)(第1/2 頁)
大熙長寧二十六年十月十八嚴州營
遞到眼前的紙張在日光下面泛著沉黃的色調,可嘆舊物舊事經年已久。
“當年的患者在白天用藥後雖然暫時降下了體溫,卻大部分的人夜間會突發高熱,在深夜時病情急轉而下......”劉聞每每回憶起當年慘狀,雙手都會忍不住微微顫抖,就連語氣裡都帶著顫音,“體熱之人當時發寒症,體寒之人當時肺火難消,是我察覺的太晚,所有人的體內都有兩股力量相沖,引起繼發病症。”
凌靖寒靜靜地坐在劉聞對面,他們身前的茶案上擺著兩張字跡不同的泛黃紙張,還有賀蘭氏醫門嫡系弟子才會有的錦玉令。自從踏進這間屋子以來,他緊皺的眉頭就不曾鬆開過。
因為這兩張字跡全然不同的紙張上,竟書寫著一模一樣的藥方。
劉聞的鬍子早已染上了風霜,他顫抖著手輕輕附上其中一張紙,滿是愧疚地苦笑道:“若我能早半月研製出這方子,欒城百姓就不會盡亡了......就差了最後一味藥,我想了半個月都沒能想到。”
凌靖寒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另外一張紙,他仔細地舉著它,在透過窗欞的光下怔怔盯著看了很久,只因他不會認錯這個字跡,所以他想不明白,只能問道:“這份藥方出自我母妃之手,可欒城疫病遠在朔安千里之外,此事與她有何干系?宮裡也不可能有欒城的病案,她為何會寫出藥方?”
屋內沉寂良久,只見劉聞雙目緊閉猶有深慮,他曾以為這是賀蘭旋的遺書,曾以為這是她寧死也不願公諸於世的秘密,因為這張紙,他隱姓埋名十多年,心中的忐忑與疑慮從未消除反而日積愈深。原本以為自己要將這些秘密帶進黃土,可凌靖寒卻找到了他,對他說,賀蘭旋這些年一直幽閉思過。
令人至今難以直面的舊案,難道真的是她之罪孽?
劉聞輕咳了幾聲,沉重地道出了藏於心中數年的實情,嘆道:“當年疫病......實為疫毒。”
一紙藥方,實為解藥。
此言令凌靖寒頓時雙眸失神,畢竟,這世上沒有誰能比研製疫毒之人更清楚解法了。
“原來......原來母妃因此而獲罪,以致十多年生不如死。”他緊緊捏著茶案一角,迫使自己接受遲來數年的事實,饒是這些年早已練就喜怒不表於形,可是他從未想過母親犯下的會是如此滔天大罪,“可她誅殺大熙百姓意欲何為?南疆貴女遠嫁朔安,就只為了有朝一日奉行南疆王令嗎?”
“賀蘭氏醫門尊奉仁義,可陰夏和我先後叛出師門,她棄了仁,我丟了義,這一輩獨有賀蘭師姐留在師門,直到她最後派人將這封手書送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她就是大熙蘭妃。”劉聞說完抬起頭來再次打量著眼前人,竟比初見時的審視還要仔細,這位二十歲的少年眉眼間當真像極了賀蘭旋。
正因此,自今日相見那一眼起,他便從未質疑過凌靖寒的身份。
“賀蘭師姐恪守行醫之仁,我不相信她會毫無根據的毒殺百姓,這必有蹊蹺。”劉聞猶豫再三,終於決定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欒城隸屬嚴州,當年發病之時,沒有人意識到這會是一場災難,等到府衙接到民間醫家的通報意識過來的時候,疫毒已成倍蔓延。層層上報的文書先送翟郡,隨後臨近郡縣很快派來醫官和其餘人手,但已經晚了。此等加急的摺子直送帝都,十日內必回,可比太醫署先到一步的,卻是嚴州營的幾千官兵。那時嚴州營還隸屬東境軍,主將華長亭假奉聖詔,將城內醫者強制調走,並下令閉城,任何人不得進出,硬生生逼死了裡面十之八九的百姓。”
“前輩是說,我母妃與華長亭勾結,殘害欒城百姓?”
“殿下別忘了,當年天子最深惡痛絕的時疫致使欒城夕氏盡滅,溫譽皇后因此薨逝......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