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條件(第1/2 頁)
紗帳深處燃著暖融融的燈,環著圓形的溫泉池亮起一個環繞的光暈。
白榆洗完澡,換了黑金長裙,鬆鬆垮垮披著大袖衫走出去看霍雲川的狀況,他睡得很沉,幾乎沒什麼知覺,像個死透了的屍體。
天已經徹底黑了,白榆靠在視窗看了一眼天色,手裡捧著金盤吃著果子,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一盤果子只吃了兩個,白榆便開始睡眼惺忪,她扔了盤子在一邊,斜靠在美人榻旁邊的地毯上,就著個軟枕就直接睡下了。
她眼皮打架眼看要合上的一瞬,還不忘揮了一下衣袖,房間當中的燈火盡數熄滅,只留下了屋角的一盞紙皮燈籠還在夜風中搖曳。
池塘的水面平靜地倒映著深夜逐漸升起的月色。
眼看要圓滿的冷月尚缺一角。
白榆衣衫單薄,盛大的裙襬卻鋪了一地,在昏暗的月色下散發著幽暗又神秘的光。
她閤眼安睡,髮絲不時被夜風吹起,彷彿一無所知。
不知不覺的夢裡,她又看到已經看過無數遍的景象,一望無際的荒原之上寸草不生,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身邊是熊熊焚燒的足以遮天蔽日的火焰!
火焰向她襲來,將她徹底包圍!
下一秒,灼熱清晰的痛感讓白榆從睡夢中驚醒!
她下意識地伸手拍打手臂上的火焰,拍了兩下才發現自己又是在做夢,不免轉頭看了一眼天色,無奈地嘆了口氣,唸叨著:“還是不行,三顆藥也不夠了……”
說話間,白榆突然聽到一些細微的動靜,她停了唸叨抬頭,就看到美人榻上的霍雲川艱難地挪動著手指,似乎在摸索著身邊的事物。
“別動”,她按住他的手,“大夫說你需要靜養。”
“姑娘?”
霍雲川眯著眼反應了好一會兒,終於啞著嗓子問出一句:“你可無恙?”
“無恙”,白榆禁不住吐槽:“都什麼時候了還操心別人。”
“我傷勢太重”,霍雲川便也沒再動彈,就那麼直挺挺躺著,閉著眼露出一點自嘲的笑來:“活不久了。”
“就這麼死了,甘心嗎?”
白榆趴在美人榻旁,注視著霍雲川的神情,他看起來真的很平靜,沉靜無瀾,彷彿正說著的事情都與他自己無關。
“罪孽深重之人,只該愧疚,何來不甘。”
他的聲音低啞,加上一點病弱的氣音,聽起來卻有幾分讓人憐憫之意。
白榆聽他這話倒是來了興趣:“你到底幹什麼了?”
“我殺了自己的授業恩師”,霍雲川慢慢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拇指與食指摸索著,似乎還能感覺到流淌到指尖化不開血腥的粘稠。
這個世上他最親近的那個人,教他劍術,養他長大,送他斷水劍,可他最終卻親手將那把劍刺入了他的胸口。
“我殺了他”,他喃喃地說,睜開眼卻看不到眼神裡有一點光,只凝聚出溼潤的淚光,他閉上了眼,淚水便不受控制地從眼角落下,一路沿著臉頰流淌。
白榆突然抬手接住了那滴淚。
她將指頭放進嘴裡嚐了嚐,感慨道:“原來愧疚的淚是苦的。”
霍雲川落了淚,便沉沉不動,只任憑眼淚不停地落下,白榆揚起臉就看到令她詫異的一幕,昔日意氣飛揚,冷硬強勢的戒律堂首座,此刻在她面前哭得如同稚嫩孩童。
他眼尾抹上了鮮豔刺眼的紅,儘管眼淚洶湧卻依然沖刷不掉,白榆歪著頭托腮看他,只覺得這個場景無比不堪破碎但格外好看,她問:“你還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
霍雲川沉默著落淚,白榆湊在他耳邊,用溫柔道有些誘人的語調輕輕說:“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