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林家(第1/3 頁)
“不好啦,不好啦,老蔣昨晚去世了……”
“老蔣去世了?那學生誰教啊?”
“不知道,今天隊長要開會哩!”
“聽說旱窩的林鐵生挺有文化的……”
“是啊,我也聽說了,他讀過很多書,我聽他講過‘三國’,講得可有意思了。”
“何止是‘三國’,我也聽他講過‘水滸’。”
“不知道他肯不肯做這個代課老師,哎……”
文革歲月,林鐵生臨危受命,於是對教育事業產生了熱情。只可惜他畢竟是初中畢業的小夥子,沒有文憑,只能眼巴巴代課兩個月,新任老師取代了他的位置。他多麼希望自己就是一個公家人。教書是一件多麼神聖而又偉大的事情啊!他努力爭取職位,卻招來別人的嫉妒,無奈之下被說成了“走資派”,差點被人迫害致死,於是就這樣他與教師之職擦肩而過,後半生只能在家耕田為生。
幸運的是,他和王惠英相識了,並且經人們的推波助瀾,他們終結連理。王惠英給林鐵生生了五個胖嘟嘟的孩子,才把林鐵生從文革歲月的低谷中拉出來。他對兒女們沒有什麼教誨,只是告訴他們做人要有出息,不要像他一樣在山裡面當農夫。林健一小學時,成績一直不好,上了初中,又不務正業。林鐵生拿起戒尺教訓兒子說:“以後你一定要做老師,幫爸爸完成心願,你說你這樣怎麼幫爸爸完成心願?你要是做不了老師,以後別回來見我。”
歲月輾轉三十餘載,如今林健一果然做了老師。林鐵生眉開眼笑,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期盼兒女幫他完成夢想。
可是林健一的想法他怎麼也猜不透,怎麼好端端的就不當老師了呢?林健一半路出家,不就是讓林鐵生的夢想破碎了嗎?他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內心如刀絞,欲罷不能。
“鐵生,鐵生,金納的兒子義東回來了,回來了……”劉芬玉從水窩下來,邊走邊甩唾沫星子喊。
林鐵生迎出門去,還沒等劉芬玉踏進他屋子,他和劉芬玉馬不停蹄地去了水窩。
林鐵生剛剛踩穩水窩的屋坪,便看到死灰一般的林金納。兩個月不見,如今林金納已是頭髮蒼白,鬍渣像是剛剛用鐮刀削掉的草叢,有氣無力地坐在門前的亂石上。裡屋的義東媽天天是以淚洗臉,眼睛哭得紅腫,像魚的眼睛一般,水靈靈,突出了一大截;她頭髮凌亂,身子瘦了一大截。
林金添對林金納說:“你別這樣。”
林金納說:“我沒事,沒事,你去看看他媽,去去去……”
林鐵生叫他的名字:“金納。”
林金納回過頭來一見是鐵生哥,忙從兜裡摸索出一袋捲菸絲,手忙腳亂,一直找不到打火機。
林鐵生說:“我這有煙,也有打火機,來,我給你點上。”
林金納像吸毒的販子,吧嗒吧嗒吸菸的嘴角一直在抽搐。
“義東情況咋樣?”林鐵生急忙問他。
林金納說:“看不見東西……”
義東媽走出裡屋跌坐在門前滿是雞屎的土地上悽慘叫著:“鐵生哥啊,我命苦啊!你說……我命苦不苦啊?”
林鐵生上前安撫說:“別傷心了,義東他媽。”
金納苦笑了一下對義東媽說:“趕緊起來,多不好看。”。
林鐵生來到林義東的臥榻,只見林義東的雙眼被繃帶緊緊扎住。他輕聲說:“義東,我是你鐵生叔哩。”
義東的手在尋找林鐵生的面孔。
林鐵生伸手抓住義東骨瘦如柴的手,冰涼剔透。林鐵生眼裡盈滿老淚說:“義東,你現在感覺咋樣了?”
義東虛弱答:“現在沒有那麼痛了。”不時嘴角微微上揚。
“義東,你是好孩子,你一定可以的,要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