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回憶(第1/4 頁)
既無法消滅寄宿於意識的網,竹的言行當然由其記錄並傳送給那些觀察者的腦海中。而距離他最近的觀察者位於前行之地三十七公里以南的聖都,是如今世上最熟悉竹的混血者——葛瑞昂。
自那天開始,他就成為迦羅娜曾佔用的辦公室裡一尊沉默寡言的塑像,終日等候專人送達的生活用品,久不出行。但葛瑞昂未有頹廢,只是聽從元老的命令去靜觀往日悉心照料、當下卻極端厭惡的人,看他在病態的自我摧殘中自負至癲狂,尋找那隱於癲狂的弱,更借這弱去毀滅他。
而今混血者靠向烈風呼嘯的窗,問不知在何處的元老:“揭曉他的本源便能湮滅他的一切?”
“自然。”
“果真如此,你早該說與他,事態又豈會混亂至今?”
“他的本源太強,仍不夠弱。”
“要弱到何種地步?”
“弱到他不能忘記本源的地步。”
葛瑞昂關上窗,斷絕與溫和無緣的風:“廢話。”
“你已不復往日的沉穩,看來她的離去讓你焦躁太多。”
“哦?那我應當如何?如你所願去忽視、遺忘?恕難從命,我不能做到。”
“孩子,我從未對你苛刻。”
“是的,但我不信。我猜你對他用過類似的騙術?元老,別賣弄你非凡的年歲了,我們不妨把話講明白些,這樣尚可省去你我不少時間。”
“你可以相信我並未有害他之心,不過世事難料而已。”
“是的,只因世事難料,我才免去被侮辱的不幸。您說,若我找她當面相談,問她當日究竟有無用網提醒過我,您的謊話可還能圓回去?又或者我永遠見不到她,永遠揭不穿您的謊言?但不管怎樣,我仍會聽命於您、聽命您這朝晟最偉大、最有魄力、最有智慧的元老,至於信任?我們還是儘量少談這類滑稽的東西,免得糟踐您高貴的智慧。”
網裡是靜靜的無言,許久才嘆出聲蒼老:“我很難,有太多事需要考慮、太多事需要隱瞞,望你諒解。”
“我不在乎。告訴我,他何時會弱、他會怎樣的弱。”
“等吧,時機不遠。本源啊,終歸是不應存於世上的謬誤,任何渴望存在的生命都會潛意識將之擺脫,正確的情緒愈豐富、愈激烈,錯誤的本源愈渺小。很快,他會弱到不能遺忘,那便是你等待的機會。”
“也是您蹲守的良機啊。我好奇,為何突破第二巔峰的我並未感到情緒的失控?”
“比之於他,你實在太弱,弱到損失微不可察。”
“沒錯啊。請問元老,這般弱的我怎有機會去接近、去揭示他的本源?”
“他信任你、愛你。”
“信任?愛?您別吹捧我,我可沒有那種吸引同性的魅力,只是不太走運、恰好落入他的眼而已。”
“這無關你與他,一切皆是本源的錯。不應存世的超凡…一切悲劇的起始…”
“所以您和致力於消滅本源的存在合作?是否在消滅他以後,您會重新致力於對強大前行者的根除,正如毀滅焱王那樣毀滅賢者、毀滅您忌憚的事物、毀滅它們忌憚的本源了?”
“勿輕信特羅倫人的故事。”
“呵…不得不信啊。”結束對話,葛瑞昂在黑色的地面上躺倒,金色的捲髮鋪落為薄枕,長眉低垂著迷茫。
感受這帝皇造物送來的石質冰涼,混血者的思緒回到拜訪那同樣由祂所建之城的兩年之前。那天他於奇蹟之門的光暈中踏入格威蘭王國的首府,在與大使道謝後走出館驛,看清這座城市的灰。
灰色的康曼遠在聖都兩千公里之遙的北方。刺目的寒風一如千萬年間的冷酷,準時從遺忘的冰雪之地襲來。而這本應將嚴寒散播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