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海(第1/5 頁)
假如開上車,透過檢查站,只需趕過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就能進入格威蘭的管轄範圍,來到北共治區的麥格達市。
在麥格達的某傢俬人醫院內,一位留著黑色長髮的少年正向著醫生和護士躬身道謝。等他表達好謝意,他看向身後那名金髮的姑娘,露出鼓舞般的笑容。
在姑娘向醫護人員發出的侷促感謝聲中,他結清了醫療賬單,帶著姑娘離開了住院樓。在他的身後,幾位醫生正竊竊私語,說哪怕是給療養中的副市長手術、替麥格達最豪橫的富翁巴邁·達西歐主刀,也不似這些天緊張。
要知道,幫前行之地的聖恩者醫治病痛,可是難以想象的“殊榮”啊。
在病房耽誤了些天,回到旅館,有不少事要忙——首要的,就是先讓格林小姐梳洗梳洗。在碎落的流水聲中,少年收拾起行李,正等著幫格林小姐洗衣服,卻見她換好睡裙,抱著擰乾的衣物出了浴室。
片刻的沉默後,少年接過衣服,無奈地笑了笑——在貧民窟長大的人,哪能真忘了基礎的生活技能呢?
“文德爾,對不起…”
他告訴格林小姐,他不是生氣,他只是認為,沒有必要這樣道歉——畢竟,照顧人是他的專長,在家裡,他是幫媽媽做家務的,洗些衣服,不在話下。不過,內衣這些,他還是請格林小姐自行整理,他到底是男生,碰這些還是不太禮貌。
“嗯,謝謝文德爾。”
忙完後,太陽昇到了最高點。少年拉上窗簾,往床上側躺,打著哈欠,揉走眼裡的淚花,準備午休稍許。可沒等他攢好鋪蓋,幽幽的寒意就紮在他的背上,逼著他回過神,看到鄰床的格林小姐,是怎麼摟著膝盯過來,無言地催促…
“伊利亞姐姐,空調很暖和吧…”
“我冷。”
話說到這個程度,他又不忍心揭人的臉皮,只能鑽到格林小姐身旁,充當起人體暖爐。至於暖的是懷抱,還是心?哪怕質問這個正摟著他的女孩,怕是也得不到確切的回覆。
“對了,伊利亞姐姐,等衣服幹了,你是想去瑟蘭…還是去別的城市?”
“瑟蘭?”
“是啊,瑟蘭。伊利亞姐姐,你的老師不是在瑟蘭嗎?剛巧,我和爺爺說好,跟你去瑟蘭走一趟,幫你和老師談談心,恰好…”
“迦羅娜老師?!不要!不要…我不要…”
言談間,格林小姐把他摟得更緊,呼吸得很是急促,心則躍動著不安。這害羞、惶恐與無助的模樣,讓他頓時啞然——這哪裡還像平時的伊利亞·格林,分明是另一個伊雯姐姐。
難道人都是這樣?平時再狂野、再成熟、再勇敢、再冷酷、再惡毒,只要在親人與朋友身旁,就是毫無戒備的孩子,沒了半分的堅強。
說句不恰當的,好比是森林裡的花栗鼠,在和人類結識前,來討顆花生,眼裡都含著機警。可等它確定人類不會傷害自己後,它又能立著大尾巴,站在人類的手掌心,啃食剛找來的松果,甚至盤著尾巴臥下,睡得如嬰兒般寧靜。
信賴啊,信賴。血親、密友與摯愛,都是值得託付的信賴。
可是,信賴不意味著寵溺。寵溺到頭,信賴難免變質為依賴。身為伊利亞·格林的朋友,少年自然不希望友情有變質的一天,便對她說:
“不行哦,伊利亞姐姐。瑟蘭是必須去的,只是去談一談、談談心嘛,又不是吵架啊,對不對?”
“不要…文德爾,我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啦,伊利亞姐姐。你不是說過,老師很心疼你,像母親一樣心疼你嗎?相信我,只要是媽媽啊,不論孩子犯了怎樣的錯,只要你誠心悔改,都會寬恕你,容你改過的!”
“嗯…嗯…那,文德爾,我…你,你能…陪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