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資產(第1/4 頁)
她不知道的是,軟弱的少年已經敲開了委託人的家門,將當日的情況如實相告。
警探的家屬,從格威蘭出海,到達邦聯;警探的情人與私生女,也去往博薩。由於距離過遠,這些人的生死再也無法審判——至少,少年無權、無責也無法去幹涉共治區以外的事物,因此,老婦人的委託,就此終止。
殺死一人,獎金為聖巖一枚,折價後,相當於二十七萬迪歐。而計算好這筆款項後,少年透過前行之地的平臺,將錢轉入了老婦人的賬戶上,躬身以表歉意:“對不起,我沒能如約履行合同,沒能完成您的委託。這些錢…”
老婦人眨著眼,聲音是顫抖與不解的憤怒:“聖恩者,你在施捨我嗎?”
少年搖頭了。他的回答沒有一絲的軟弱,盡是真切的味道:“不,這不是我應得的報酬,是隻有您才能領受的補償。”
這一答,如暴雨淋頭,不僅澆滅了老婦人的怒火,還淋得她不知所措,登時啞口無言。她的眼皮抽搐了好久,指節捏緊又舒展開,再開口,已是一種和藹的長輩被搗蛋鬼纏上的無奈:
“你…是在可憐我?”
“不,老奶奶,我知道,可憐是一種輕視。也許,除了帝皇,沒人有資格憐憫你。我是…希望你保有希望。”
“希望?”
“您還有孩子,您的孩子在瑟蘭。我相信,他是個好兒子,假如聽聞父親死於不公的噩耗,他會多麼的悲傷…而要是禍不單行,連母親也棄他而去,以生命為代價去復仇,他不會有喜悅,只會有痛苦與孤獨。我希望,您能收下應得的補償,帶著值得留念的珍寶,放下憎恨與悲痛,去瑟蘭…去陪陪您的孩子,去開啟人生的新篇章吧。”
“我年近六十,沒有多少時間了…”
“時間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還是幾年、幾月、幾天,不去嘗試,不去生活,又有誰知道呢?”
“我去了,也是給他添麻煩…”
“能照顧媽媽,報答養育的恩情,是多少孩子渴望而不能實現的夢想啊。您的孩子不會薄情寡義的,我希望你能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您不會教出那樣冷血的孩子,對嗎?”
“不,你不懂,人不在了,心裡是多麼空蕩…那個伴你多年的人,忽然走了,不管你到哪裡,他都不會陪你散步了,不會跟你鬥嘴…”
“就像靈魂的一部分永遠缺失了,終日孤獨難耐,是嗎?”
“是火失去了熱,燈失去了光啊。你這個年齡,是不會…”
“是的,我不懂,”少年握住老婦人的手,懇切地承認了自身的稚嫩無知,說道,“但我明白,活著就有希望。不論悲喜幾何,不論傷痛幾多,只要珍惜仍擁有的,銘記已失去的,那些愛你的人,不管在咫尺還是遠方,都會看著你生活,希望你幸福——老奶奶,請相信我,你的幸福,就是他們的希望。”
話講完了,少年鬆開手,再鞠一躬,用中洲人信仰的手勢默默禱告,與老婦人無聲道別。
等他關上門,老婦人盯著手背上的皺紋,摩挲那捂熱的粗糙,眼中的棕蕩起了波瀾的變化:“孩子…真是不可理喻的孩子啊。你這樣的孩子,是被哪方土地孕養大的?博薩嗎…朝晟嗎…不,是天國吧,只有帝皇光耀的天國,才能養育出眼裡沒有資產的孩子啊。”
“資產?各個都是負資產?”在珀伽的中央聖堂,查賬的巴爾託正失望地感嘆著,“我們的聖職者還真是清貧吃苦,年年受災、年年負債,連收入稅都要免去百分之七十,才能混個飽肚,不至於吃粥喝糠,算是能養家餬口——帝皇在上,平時去酒吧舞廳和某些場所做客的時候,我可看不出來,能把錢塞進脫衣舞女郎的腿帶裡的聖職者,會是拮据到要勒緊褲腰帶的窮光蛋啊?”
這話說得在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