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未來(第1/4 頁)
當響鈴打動暮色,緊閉的校門緩緩開啟,烏泱泱的學生們有說有笑,彷彿勾肩搭背的玩笑,笑走了整日的疲乏,給那些發黑的眼圈裡,重新點燃了火光。
一位住校生拎著買來的宵夜,在保安的催促裡,戀戀不捨地走回校門之中。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立在路燈下的坎沙嗅到了奇異的氣味,不臭,也不香,就像是汗液在凝結、淤泥在腐爛,噁心又難堪。
“澡都不洗?”
坎沙乾嘔兩聲,邊掏著耳朵,邊買了一張捲餅。他記著老佩姆說過,在麥格達,決定命運的機會往往只有一次——除非你扛得住復讀的瘋狂。
學校最後方的那棟樓,是給復讀的人專門騰出來的。那棟五層高的樓,沒有安設電梯,每間教室的面積只有坎沙他們教室的三分之二那麼多。每層樓的廁所,更是寒酸的要死,隔間只有四個不說,通風還不完善,要靠著外接的鼓風機散味。
幫老佩姆送檔案的時候,坎沙往那裡跑過一回。因為內急,他忍著流淚的衝動,硬是去方便了片刻。廁所的味道,比化學老師製備的氨氣更濃烈,與這裡相比,教學樓的大公廁簡直極盡奢華,好歹氣味不重,剛好還能幫他們提提神。
等他出廁所的時候,下課的鈴恰好打響。那些復讀班的學生是一窩蜂地湧了進來,逼得他非要貼著牆,才能勉強立足。從那以後,他永遠忘不了那些學生的模樣——昏黃的廊燈下,那些亂糟糟的頭髮油得發亮;凝固的尿垢上,久不沖洗的汗臭體味直衝過道。
在他的眼裡,這些人哪怕個頭頂天高,高到伸手久能抓到電燈泡,身形都是說不明的佝僂、猥瑣,毫無生機。似乎他們不是學生、不是人,是一群會走路的活屍,是一堆說不出話的悶葫蘆——是的,他們連幾句話都不說,只是機械般地撒尿、提褲襠,不問課上得怎麼樣,也不問題解得好不好,就是開了金口,嗓門也低如蜂鳴。
等急匆匆地逃出復讀班後,坎沙明白老佩姆沒有胡扯——這些被衝刺生活煎熬了兩年的學長,分明是監獄裡放風的囚犯,你就是讓他們去戶外運動,他們也不敢大吼大叫。
想逃離這煉獄般的生活,他們唯有走出學校。想走出學校,他們唯有考試、唯有進步,唯有在考試中取得足夠的進步,足夠他們進入理想學院的進步。
否則,他們會永遠關在這裡,即使被退學、被家長帶走、被壓力逼瘋,他們也逃不出這座學校…逃不出那場決定命運的大學綜合成績測試。
現在,他看著收拾車攤的前輩,大口吞咬捲餅,講話時,滿嘴都是羊肝的甜香氣:“老闆,你們當年考大學,總分是多少啊?”
老闆扭上煤氣罐,將餘下的菜料拿保鮮膜一紮,不假思索地說:“我們那會兒是九百分。”
“九百分?幾門課啊?這麼高?”
“六門唄,多少年了,不一直是這樣?你們也是六門總課吧?”
“是啊,六門,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還有兩門語言文學…真要人狗命啊。”
“一樣的,不過呢,我們那時候,每門課都是一百五十的分數,你們現在可不是了吧?我聽那些抱怨月考的小學弟說,你們的總分只剩七百了?”
“是啊,七百…”三言兩語間,坎沙便吃光了捲餅。他把塑膠袋一捏,丟擲了完美的弧線,不偏不倚地投進了垃圾桶裡,又打著嗝感嘆,“數學兩百分,其餘的一百分,總共七百分…七百分啊,七百分,鬼能考到七百分。”
“嘿,別說,真有人考過。在麥格達啊,出過這麼一位天才——滿分考入國立軍工學院,被轉送格威蘭留學。鄙人不才,是他的同級…”
“同級生?哎呦,這話說的,別人聽了,還以為你是他的同班呢!”
“同班?可不敢當,我哪來的本事到特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