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情理(第1/5 頁)
在陪格林小姐乘車面見新的委託人時,文德爾小朋友仍舊難展愁眉。他望著因為堵車而慢步的街景,恍然見到了林海的森林,回到了陪鄉里的孩子玩磨盤的那個假日。
那天,他應孩子們的懇求,翻進了一座荒廢的院落。在確認沒有危險品後,他推倒了腐爛的木門,陪興奮的孩童來一場平平無奇的探險。
沒等孩子們玩樂,大人便叉著腰趕到了。等攛掇他翻牆的調皮蛋被揪著耳朵拽回了家,餘下的娃娃一鬨而散,約好下次再來。
少了搗亂的小夥伴,好奇的他遂然獨自閒散。很快,他的腳步停了,停在一方落滿灰的圓盤石臺前。這樣稀罕東西,課本的插圖有畫過,他知道,這是淘汰掉的磨盤。
他學著書裡的描述,推著磨盤轉了起來。多年失修,磨盤的運動依然順滑,至少他不覺吃力,還有心唱一首音樂書上的童謠——
機靈靈的毛驢蛋兒呦,牽著個大石磨。
沒勁兒使的老爺爺呦,愛催它去做活。
毛驢兒說,它累了,要啃那大蘿蔔。
老爺爺,拿抹布,蒙了驢兒的眼窩。
蘿蔔、竿竿,吊上驢兒的脖脖。
毛驢兒啊,嗅蘿蔔,追著蘿蔔忙活。
大石磨,莎莎響,碾出了豆沫沫。
毛驢兒啊,傻兮兮、傻兮兮的忙活;
老爺爺啊,賣力氣、賣力氣的催活。
你說說,我說說,哪個是機靈鬼喔?
唱完歌,推完磨,他四下尋找,真扒出了張發黴的布。曾幾何時,這戶磨豆腐的人家,是不是也用傳統的辦法,騙著毛驢去忙碌呢?
拉磨的毛驢果真傻嗎?還是它啃不到蘿蔔,非要去犟一回?等轉脫了磨,等撞斷了竿,它就能啃到水滋滋的大蘿蔔了吧?
不會。
正如轉不斷的石磨一樣,可憐的驢兒啊,不論多麼努力,都沒法走出農民畫給它的怪圈。因為農民最清楚,毛驢最難戰勝的,莫過於天性——那又倔又犟的臭驢脾氣。
天性、天性,不僅驢兒有,人也有天性。要是一個人生來耳根子軟,他就容易搖擺不定;要是一個人生來是倔驢脾氣,他就容易一條道走到黑。
而如果,恰好有人的性格介於二者之間,那麼他的行事選擇就會處於奇妙的平衡線上——犟歸犟,可要是碰了壁、討不著好,他也會知難而退。總之一句話,不撞南牆不回頭。
但,萬一牆是會動的,還會在他莽足勁兒硬磕時退開一小段、剛好避開他的衝擊點。那麼,他的幹勁會比蒙了眼的毛驢更足——他看得見牆、看得見目標,他看得見機會、看得見希望。
機會與希望,是最誘惑的餌。一旦看見了,即使他心勝金堅、智比山遠,依然會奮不顧身,如飛蛾赴火,撲向璀璨的日月;如泥人渡海,投入浩蕩的江河。
“理想者堅守一生,到頭來,落得身死名汙…”塗著清漆的木沙發上,抽著水煙的老婦人娓娓而談。好像坐在她身邊的不是異國的聖恩者,而是兩位親自教育的好學生,“不食人間煙火的聖恩者啊,你們可曾欣賞普通人的夢碎?”
“我猜,您是執教語言文學課的教育者,”格林小姐的儀態端莊,笑顏悅目,就是那敬而遠之的態度,缺了些禮貌外的親切,“老人家,如果我們是在大學的講堂相逢,我想,我和我的搭檔都很樂意成為求知的學生,耐心聆聽您的講座。但現在,我們是以聖恩者的身份與您核對委託者的資訊,萬望體諒——時間金貴而平等,相信,您也不希望加害您先生的人多享受法外開恩的逍遙假日,不是嗎?”
“小姑娘,你的言辭實在犀利啊…”老婦人笑呵呵地推出檔案袋,示意兩位年輕人比對她的證件,“遺憾的是,我專修聲樂。語言文學,是亡夫情繫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