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父親(第1/4 頁)
請求雖略為稀奇,卡特萊卻無回絕之意。為表感謝,祖先生邀他至灰都最出名的瑟蘭酒店——莎薇酒店一品異域美味。
待端盛酒菜的木精靈侍者恭敬地退出包廂,祖先生輕搖半滿的水晶杯,仰頭飲盡淡綠的果酒,吹起響舌:“鈴裴酒,用白塔樹的汁液和瑟蘭的綠葡萄與楊桃發酵而成,入口是清甜的果香,不會像格威蘭的烈酒那樣嗆鼻,是種暖身的松愜。喝上一口,似能看到精靈們摘取水果的身影,品嚐到勞動的芳香…老弟,你意下如何?”
“我喝不出來,還是高粱酒好,”卡特萊把酒杯在桌上按動,看單純的金芒在水晶裡瀰漫成炫彩,“小時候跟父母種地,供完稅糧,留夠種子糧,剩的麥子將將果腹。有次,我驅著毛驢,給鄉紳老爺馱去每年都交的供糧,恰逢他們家煮酒,那種糧食發酵的香味,勾得我發傻,捱了家丁的巴掌才醒過神。他們家的小少爺見了,舀了勺酒遞給我,教我頭次嚐到酒的味道。那以後,我發誓,等長大了,我要好好耕地,交完租還夠釀酒,讓爹媽和孩子也嚐嚐。”
“想來,老弟你是做到了。”
“沒有。過了兩年,趕上旱災,鄉紳的家丁奪了我家的種糧,害我爹媽餓死了。我沒法,跑到林子裡啃樹葉,卻遇上一群野狼。我拼了命咬它們、扯它們、撕它們,發現它們的牙好軟,氣力好弱,四條腿跑得好慢,就殺了它們吃肉,扒了狼皮到縣城賣,又撞見了想搶狼皮的兵丁。我給了他一巴掌,卻抽飛了他的頭,嚇空了趕集的街坊。我呆在原地沒敢走,官老爺卻跑來,在我跟前點頭哈腰,我聽了半天才知道,我成了什麼厲害的強人。”
沒空嚼剛入口的蔬菜,祖先生將之渾吞,朝緬懷悲慘的老友感嘆:“深表遺憾,這還是你第一次分享自己的過去。”
“老兄,你不也一樣?”和他料想的不同,卡特萊突然大笑,笑得憨厚可親,又笑得聞者膽寒,“焱王處死你全家不說,還賜給你一身病痛,可不比我走運啊。”
“彼此彼此。”
“不過,有一點,我比老兄你強,起碼我報了仇。”
“報仇?”
“是啊,既明白我有了真本事,是人是鬼都得怕我,我就回村子裡,殺了搶糧的家丁,還有鄉紳老爺的全家,”卡特萊挖了勺冒冷氣的果凍,邊嚼邊說,“但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念著賞酒的恩情,沒動他們家的小少爺,又吩咐官老爺安排人護好他,地契存糧都留著,那是他的東西,我不會要,別人也不許要。”
一時間,祖先生無言以答,只能忍著焦灼的氣氛,品鑑圓桌上的美味。
“其實,最早在灰都看見老兄你,我是打算把你殺了的,”卡特萊咽掉了果凍,舀了碗棕黃的菌湯,平靜地說,“有次你晨跑,我認出了你,就跟在你後面,看你獨自乘馬車去了大公府,以為你夫人甩了你,決定在周圍蹲著,等你再跑到外面就動手,卻和你夫人撞了個正著。”
“啊?”簡短的訊息,給了祖先生當頭一棒,因為訴說者面色如常,絕不像在撒謊。
“老兄,我得承認,你夫人是個好婆娘,”喝完湯,卡特萊拿餐巾抹乾淨了鬍子,打了個飽嗝,“見了我,她大方承認,是她把使團的路線透露給禁衛軍,讓咱們掉進圈套的。”
聽著,祖先生手中的刀叉頓在半空,神情是難以置信的呆滯,唯一能做的,就是老實聽卡特萊把話說完。
“她挺在乎你的,說事情與你無關。我想了想,明白她沒撒謊,老兄你應該只是在涅玟賣了應急的聖巖換錢花,並沒有出賣我們。你看,我就是這樣一個明瞭是非的人,沒惹過我的,我絕不加害;出賣我的,我定要奉還。”
“然後?”
“然後,我和你夫人打了一架。我得說,她是真厲害,放眼全神宮,恐怕也挑不出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