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新生“人-種”(第1/2 頁)
七十七、新生“人-種”
於是二花拉著老白高高興興地準備開始廣場“賣唱”的生涯。
但老白覺得雖然可以掙點錢,但過去人們都把賣唱作為下三濫的活計看,大家都看不起,如今自己為了老婆孩子去賣唱,心裡始終還是覺得不太妥帖,遠不如靠力氣掙錢——掙得踏實,掙得光榮,掙得理直氣壯。
不過他轉念一想,如今大紅大紫的歌星不也是靠唱歌掙錢?雖然自己是唱地攤,但性質應該是一樣的,管不了那麼多了,多積攢點錢養孩子要緊。老白一夜翻來覆去尋思,臨明瞭才迷糊了一下子,也下了決心去唱。
老白早早起來吃了一點東西,就又加入站大橋的隊伍,等著活兒幹了。
如今,更加要拼命賺錢了,不用多久就要多添一口吃飯的小人兒了,老白已經三十好幾了,他日思夜想地想要一個孩子來疼,來彌補自己從小沒有爹孃的虧空,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忍飢挨餓,他要拼盡全力去愛護他,讓他吃飽穿暖。
老白為了這一簡單的願望可以受任何罪吃任何苦,他甚至想到如果哪一天干不動了,如果能用他的老命給孩子換一點錢回來也是值得的。但是轉念一想,訛人這種事是最缺德的,可不能為了錢而缺了德,禍害到孩子——頭頂三尺有神靈啊。
老白來到南五里營的大橋邊,大橋上早已站滿了來等活兒的進城“農民工”,“農民工”這一“新生人-種”還是城裡人別出心裁起的,想一想也是:不就是農民進城做工就叫“農民工”嘛?城裡人對“農民工”的定義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歧-視的。
後來“站橋頭”都成了農民工進城找工作的代名詞。
老白按平時的先來後到的規矩不聲不響地排在隊伍的最後面。
他看到和他結識很多年的老譚排在隊伍的前面,老譚看到他,從隊伍裡出來走到他身邊,問:“這段時間的活兒咋樣?夠吃飯沒?”
老白雙手筒在袖筒裡,佝僂著腰,嗦嗦地嘆口氣說道:“不行啊,一天也就掙個十塊二十塊的,有時候一天都找不到活兒幹,白吃飯了。”
老譚是個中年漢子,一米八的大個,壯實厚道,有的是一身力氣,所以經常被僱主看中,不像老白瘦了吧唧老像沒吃飽飯,所以平時老譚掙的錢會比老白多一些。老譚也常常攬到活兒時拉著老白一起去幹,因此兩人的關係也比其他人好一些。
老譚家是商都縣的,商都本來就是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又因為連年乾旱,家裡的地連一家人的口糧都產不出。
媳婦又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老譚心裡已經火冒三丈,再也不想在一群娘們兒唧唧的身邊少吃沒喝地混日子,於是一個人來到呼市找活兒幹,但沒有文化、沒有手藝只能站橋頭,像待賣的牲口一樣等著買主來挑。
一個祖祖輩輩指靠土地過日子的農民,突然兩眼一抹黑地來到這花花世界的大城市,被人城裡人不當人看,也是沒辦法的事。那起碼也比坐在家裡乾瞪眼強,還時不時能捎幾個小錢回去給媳婦孩子買點吃食——這就是他來城裡受盡白眼的價值。
“好幾天不見你,我以為你有好活兒幹不來站橋頭了。這幾天都幹啥去了?有好活兒記得叫上我哦。”老白說道。
“唉——”還沒有說話,老譚一聲長嘆。“就我這腦髓?還有好事給我?你看看——我那媳婦又給我生了個丫頭片子,四個了!唉!命中無兒啊!又添了一張吃飯的嘴。”
老白看著老譚破舊的夾克衫、年輕但毫無生機的臉,安慰道:“怕啥?過得二十年你這老外父可是虛不踏踏(吃香)了。看現在難點兒,將來有女婿求的時候,天天吃香喝辣,再苦幾年就熬過去了。”
商都也在計劃生育,但老譚早就家徒四壁沒有可以被罰沒的資產。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