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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遠了。
五十一
夜闌人靜,人定之時。
殷侯府的大門“吱呀”開啟,七八個壯年男人前後腳進去。
開門的是個老人,顫巍巍地問:“主人可要夜宵?”
賀易津搖頭:“泉伯早些歇著吧,讓他們自去廚房就是。”
“天黑路滑,還是老奴帶諸位過去吧。”泉伯說道,他身邊跟著的幼童扶著他轉身,打著燈籠帶那五六個將士慢慢往廚房去。
王義先看著他們走過遊廊轉角才收回視線,“去書房?”
從大門到垂花門再到正院,一路皆是空蕩蕩。
遊廊上隔十來步便開有鏤空花窗,窗後卻沒有什麼珍稀的花草盆栽;天井庭院裡皆闢出了空地,卻不見什麼奇石怪嶂疊成的假山景緻,每年春來撒一把草籽,待天風雨雪催成一片鬱鬱蔥蔥,便算點綴。
路上沒有掛燈籠,目之所及,便只有青灰的磚牆。
王義先打了個哈欠:“好歹是個靠功勳掙來的正經侯爺。但我看你這府上,最能唬人的,就剛進門那一面大影壁了。”
用材奢侈,雕山畫河,做工精細。
當然,若非不能拆賣,那堵影壁也無法安然屹立到如今。
大概十來年前,王義先被賀易津一封書信叫回京,五千里路跑死了兩匹馬,風塵僕僕地趕到殷侯府,就見賀易津蹲在進了門的臺階上,一錯不錯地盯著那影壁。
高大的身材縮起來,像個小土包,人卻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地問:“你說這牆能賣多少錢?”
他一巴掌把人薅起來,像是強行拔起一座山,“大白天的做夢呢?你先給我拆下來試試?就算拆了,有誰買,誰敢買?”
“那倒也是,長在地上的東西還真沒法兒整。”賀易津平平地說,一旦站起來,他就比他高出半個頭。
但王義先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對方鬍子拉碴的臉上,佈滿血絲的眼裡黯淡無光。不過一個多月未見,他正當而立之年的好友卻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賀易津叫他回來,是為了讓他幫忙處理家產典賣事宜,以及與柳氏商行洽談合作的生意。
這些事是他的強項,向來穩妥,這次也不例外。
但無論過去多少年,他始終記得那一日。
髮妻死別,孩子生離,家族相背,卻還要一面與戶部扯皮,一面想盡辦法找錢。
賀易津不怨,他怨!
賀易津哼了聲。
他倆認識已有二十多年,從弱冠到不惑,生死關頭攜手走了那麼幾回,互相一開口一抬手就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反正這會兒,好友嘴裡要跟著蹦出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他傻了才接話。
西風穿廊過,飛簷下掛著的鐵馬叮噹作響。
賀易津說:“反正兩年才在這裡住那麼幾日,要那些花裡胡哨的幹什麼。我還覺著府邸太大,泉伯日常不好打理。”
王義先涼涼道:“若能賣出去換座小宅子最好是吧?”
“啊。”賀易津快走兩步推開房門,“到了。”
王義先也哼了聲,摸了火摺子找到燈臺,點上燈。見到在書桌上趴著的少年郎時,也沒怎麼驚訝。
賀今行聽見動靜,揉揉眼睛,小聲叫道:“爹,王先生。”
他來了有半刻鐘。雖確信沒有帶上尾巴,但殷侯回來,盯著侯府的不會少,他不敢貿然點燈,便趴著淺眠片刻。
“看著長高了些,”王義先說,“你……”
出了仙慈關,站在他眼前的也不是賀靈朝,他便不再稱“郡主”。
“今行。”賀今行取來一沓白紙,笑道:“我自己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