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走投無路(第1/3 頁)
這話匝地,換來許久的沉默。
浩大的靜謐裡,打磨得如鏡光滑的墁磚投滿了煌煌燭火,風一吹過,像天神漫不經心撒下的碎星,琳琅出無數光的韻腳。
彭氏跪在地上險些被晃花了眼,甚至生出一種闖入異世界的茫然感。
她突然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要來?
堂堂國子祭酒家的嫡女,開國子右通政的夫人,為什麼要跑來這裡,跑來這冷冰冰,能吃人不吐骨頭的殿前司。
她惘惘的想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耳畔傳來短促而輕微的響動——是人下座、鞋底子蹉地面的聲。
意識到這,彭氏醍醐灌頂式的愈發俯低了身子,繃緊了脊背,那加至額前的手,也愈發抬得紋絲不動。
翣眼的功夫,蕭逸宸的鞋履出現在眼前,因離得近,彭氏還能看見那鞋面上湧動的雲紋,她直勾勾的盯著,想借此忽略那如芒在背的目光。
手上忽而一輕,那些抄引被蕭逸宸拽在手上,搖出嘩啦啦的聲響,“夫人,這是在叫我明鑑,還是想拽我當墊死鬼吶?”
寡涼的一聲,脈得彭氏身心都冰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定睛著蕭逸宸。
蕭逸宸站在那裡,上挑的眼梢微乜著,藉著輝煌的燭火一烘,像瀲灩的深海,彭氏墜在其中,如同即將溺斃的人,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惶恐。
一股無邊,浩大的惶恐,蛇一樣的纏上她的脖子,纏得她臉都白了。
蕭逸宸看到了,卻毫不體恤地再道:“彭夫人是活得夠夠的了,但我還沒活夠,哪裡敢這麼頂風作案吶。”
拉長的聲調,是一種從容閒適的口吻,卻聽得彭氏瞬間急了,“既然是這樣,那蕭指揮使為什麼要押後再審?擺明了不就是……”
蕭逸宸忽而轉過眼,青龍偃月刀地砍斷了她的後話,“不就是什麼?”
彭氏窒了口,敗興的感受讓她生出無邊的憤怒,無邊的憤怒衍生出無邊的孤勇,她壯著膽子道:“蕭指揮使,如今天下大治,表面河清海晏,背地裡多少藏汙納垢,您是重臣,是權利漩渦的中心,您比我更加清楚,也更加知道官官相護,戀勢貪功不勝列舉,您雖受官家重用,誓必拔除這些在患五惟,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有些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能多條路走!”
蕭逸宸眯覷了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沉吟著,忽而豁然開朗般的拔高了聲調,“原來鄭媽媽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真的啊!還怪道我害怕夫人像我父親那般受了不白,到時成了竇娥就不好了。”
他很冠冕堂皇的嘆息著。
彭氏臉色都青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卻轉過來頭,眯覷的眼含出一線冷光,直剌剌射向彭氏,“夫人還是好好回府靜待訊息罷,至於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我權當沒聽過,但我還是想要勸誡夫人一句,官場這類的事,你一介女流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彭氏抬起眼,厚厚一沓的抄引橫亙在眼前,她顫著手接過來。
就是接過來的這當口,蕭逸宸兀的一聲笑,“夫人,你是喜歡砧板拖還是浸油缸?”
彭氏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蕭逸宸緩緩彎起嘴角,“畢竟過不久,我們還會再見面啊。”
跳動的燈火裡,他的笑容逐漸中扭曲,扭曲成魑魅魍魎的模樣。
彭氏不可抑制地打起了抖。
後面不知道怎麼走的了,彭氏只記得跨出殿前司那道門時,就跟剛出了油鍋,渾身被炸得焦脆,淅淅瀝瀝地滴著油,每走一步都得忍受那從骨子裡透出的痛。
以至於回到應樓閣臉都沒靧,倚了引枕就睡。
睡也睡得不安穩,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打梆子的聲音,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