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相煎何太急(2)(第1/3 頁)
空氣中傳來一股若隱若現的尿臊味道。護衛中間隱隱騷動起來,被人為壓低的調笑聲從各處低低地響起,雖然立刻被帶隊的伍長隊正等人嚴厲喝止,但他們眼神中不加掩飾的輕視和不以為然很好地說明了護衛們的心聲——孬種膿包。
李永伯臉色先是慘白,然後漸漸從臉頰上滲出絲絲殷紅的血色,很快蔓延到了額角脖頸,他呆呆地低著頭,不可置信地盯著褲襠看了半晌,然後語調怪異,狀若瘋癲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淒厲刺耳,不少護衛都皺起眉頭,有那心軟的,神色間有了幾分同情,手足不安,簡直就要堵上自己的耳朵。
李永仲的神色卻絲毫未動,依然平靜無波。不管是現在的醜態還是現在鬧劇一般的做派,似乎沒有什麼能影響他。他在李永伯身前站定,目光定定地看著坐在地上佝僂身體的異母兄長,抿緊嘴唇,倏地高高舉起了腰刀!那鋒銳在火光映照之下,精鋼冷硬的鐵灰之色一閃而過,就彷彿霜雪凝結鑄就!
李三忠不忍地閉上了眼睛。他的歲數雖比李齊小些,但也是過了知天命的的年紀,李家兄弟倆都算是他看著長大,雖說之前一直看不出更親近哪個,但實則他自己知道,他跟李齊一般,更看重李永伯這個李家大房的嫡長子,卻也和李齊一樣,對李永伯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最後死心,選擇跟隨李家這一代名正言順的家主。但這絕不是說,他能對李永伯的死亡無動於衷。
王煥之臉色沉重,他輕嘆一聲,悄悄避開視線,不忍再看這兄弟相殘的一幕,心中很有幾分憂慮,殺兄的名聲一旦背上,以後要有多少關礙!但若是叫李永仲停手,就此放過李永伯,別說仲官兒,就是他自己也不甘心!往日因著這個紈絝,李永仲吃了多少苦頭?這次放過他,日後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曲折波瀾!
刀光之下,李永伯自知無幸,他紈絝一生,個性狹隘刻毒,從前在李齊身邊不知給李永仲下了多少眼藥,這回還勾結土匪,意欲取他性命!如今事情敗露,他雖然愚蠢自負,但也曉得他同李永仲就此不死不休,哪怕日後黃泉之下,也再無相見!
一世為人三十年,李永伯貪婪愚蠢,自負狂妄之處歷歷可數,如今看似死到臨頭,他卻有了幾分意料之外的冷靜,臉上還怪異地扭曲幾分,但卻垂首閉目,等死而已。只是他等了許久,那長刀卻始終不曾落在頸上,正在疑惑之時,只聽“唰”地輕響過後,頂上一鬆,亂髮散落下來,頭上髮髻卻已經跌落在地。
他驚愕地抬頭,正看見李永仲將長刀遞給護衛,心情激盪之下,疑問脫口而出:“你竟然沒殺我!”
李永仲看他一眼,微微頷首道:“古人以發代首,你固然罪惡多端,我卻不想殺兄。”他自嘲一笑,垂眸道:“明日一早,我使人送你和山匪一道去縣衙,世上自有國法,我便不用家規。”說到此處,李永仲朝李永伯輕蔑一笑:“說到家規,以你的行徑,我自會上稟宗族,將你逐出家門。李家族門裡,不留弒親的兇徒。”
李永伯的臉色隨著李永仲的話一分分無可挽回地白了下去,等他聽到李永仲說要將他逐出李家時,滿腹恐懼憤恨之情終於壓抑不住,爆發出來。他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就要合身向李永仲一撲,不過這回護衛早有防備,手疾眼快將他一把抓住,胳膊扭到身後,他卻跟失去痛覺一般,只顧扯著嗓子反反覆覆地將弟弟的名字嘶聲吼叫:“李永仲!李永仲!李永仲!”
其中的淒涼哀傷,猶如杜鵑啼血。
“將他押下去,好生關押起來。”李永仲臉上漠然,將那群惶然不知所以的土匪一指,淡淡地道:“明天一早,和這群山匪一起押往富順縣衙。”
他彷彿對那些悽然的求饒,含血憤天的謾罵充耳不聞,跟倦極似的勾著肩背,低低地咳嗽一聲,輕輕揮手示意,訓練有素的護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