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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莉自己到了三十幾歲,看了棒球員吉美。皮爾索的傳記片,也哭得呼嗤呼嗤的,幾乎嚎啕起來。安東尼柏金斯演吉美,從小他父親培養他打棒球,壓力太大,無論怎樣賣力也討不了父親的歡心。成功後終於發了神經病,贏了一局之後,沿著看臺一路攀著鐵絲網亂嚷:&ldo;看見了沒有?我打中了,打中了!&rdo;
她母親臨終在歐洲寫信來說:&ldo;現在就只想再見你一面。&rdo;她沒去。故後在一個世界聞名的拍賣行拍賣遺物清了債務,清單給九莉寄了來,只有一對玉瓶值錢。這些古董蕊秋出國向來都帶著的,隨時預備&ldo;待善價而沽之&rdo;,儘管從來沒賣掉什麼。
她們母女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永遠是在理行李,因為是環球旅行家,當然總是整裝待發的時候多。九莉從四歲起站在旁邊看,大了幫著遞遞拿拿,她母親傳授給她的唯一一項本領也就是理箱子,物件一一拼湊得天衣無fèng,軟的不會團皺,硬的不會砸破砸扁,衣服拿出來不用燙就能穿。有一次九莉在國外一個小城裡,當地沒有苦力,僱了兩個大學生來扛抬箱子。太大太重,二人一失手,箱子在臺階上滾下去,像塊大石頭一樣結實,裡面聲息毫無。學生之一不禁讚道:&ldo;這箱子理得好!&rdo;倒是個&ldo;知音&rdo;。
:ildred ierce,臺灣譯名為&ldo;慾海情魔&rdo;,是好萊塢著名女星瓊。克勞馥一九四五年的代表作,她並以此片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故事描述一個犧牲一切要滿足女兒的母親,最後卻因女兒捲入了一場殺人命案。
但是她從來沒看見過什麼玉瓶。見了拍賣行開的單子,不禁唇邊泛起一絲苦笑,想道:&ldo;也沒讓我開開眼。我們上一代真是對我們防賊似的,&l;財不露白。&r;&rdo;
蕊秋戰後那次回來,沒懲治她給她舅舅家出口氣,卞家也感到失望,沒從前那麼親熱。幾個姑奶奶們本來崇拜蕊秋,將這姑媽視為灰姑娘的仙子教母,見她變了個人,心也冷了,不過盡職而已。
這天在飯桌上蕊秋忽向楚娣笑道:&ldo;我那雷克才好呢,在我箱子裡塞了二百叨幣。他總是說我需要人照應我。&rdo;
九莉聽了也沒什麼感覺,除了也許一絲淒涼。她在四面楚歌中需要一點溫暖的回憶。那是她的生命。
叨幣‐‐想必蕊秋是上次從巴黎回來,順便去爪哇的時候遇見他的。雷克從香港到東南亞去度假。他是醫科女生說他&ldo;最壞&rdo;的那病理學助教,那矮小蒼白的青年。
九莉儘量的使自己麻木。也許太澈底了,不光是對她母親,整個的進入冬眠狀態。腿上給湯婆子燙了個泡都不知道,次日醒來,發現近腳踝起了個雞蛋大的泡。冬天不穿襪子又冷,只好把襪子上剪個洞。老不消退,泡終於灌膿,變成黃綠色。
&ldo;我看看,&rdo;蕊秋說。
南西那天也在那裡,看了嘖嘖有聲。南西夫婦早已回上海來了。
&ldo;這泡應當戳破它。&rdo;蕊秋一向急救的藥品都齊全,拿把小剪刀消了毒,刺破了泡。九莉腿上一陣涼,膿水流得非常急,全流掉了。她又輕輕的剪掉那塊破裂的面板。
九莉反正最會替自己上麻藥。可以覺得她母親微涼的手指,但是定著心,不動心。
南西在旁笑道:&ldo;噯喲,蕊秋的手抖了,&rdo;
蕊秋似笑非笑的繼續剪著,沒作聲。
九莉非常不好意思。換了從前,早羞死了。
消了毒之後老不收口,結果還是南西說:&ldo;叫查禮來看看。&rdo;楊醫生是個紅外科大夫,殺雞焉用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