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甘州行十二(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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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是我小時候唯一溫暖的記憶 。在西市做混子的那幾年,有上頓沒下頓,經常被大人們追的四處逃竄,實在逃不過,挨一頓打就了結了。可是那個時候覺得疼能忍,餓不行。
認識阿姊就是在西市背巷裡,我嘴裡血和著一口沒來得及嚥下的饅頭,躺在地上疼的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鼻子裡全是西市那和著驢糞的塵土味。
我用力的張大鼻孔呼吸著,彷彿這樣就能不那麼的疼,心裡一直默唸:「熬過今年,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不會再疼了。」
這時候 我聽到「啊~」的一聲尖叫,然後是清脆而刺耳的哭聲,顯然我這一團會動的土疙瘩嚇到了她。這時候有個女童的聲音就傳入我的耳朵。
「阿桑莫哭,那是個受傷的小郎君。待阿姊去看看。」
隨後我的眼簾裡映入一個清秀的的女娃,梳著雙髻,顯然年紀並不太大。能從她眼底看到意一絲的害怕。
「小郎君,你哪裡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館吧。」
說罷他來扶我,我甩開她的手臂,用最後的力氣靠在旁邊的牆上,就在這時候,那塊捨不得下嚥的饅頭把我噎住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無法呼吸。
阿姊見狀利落的擊拍我的後背,原本就疼的皮肉,再次隨著她的手起手落越發鈍痛起來。
最終那塊和著血的饅頭衝出我的嘴,掉落在土裡。我憤怒 的盯著這個女娃,因為這半塊饅頭我捱了打。
阿姊在我嘴裡塞了半塊糖,說是我一定很痛,吃點甜的就不痛了。
最後我也沒去醫館,我沒錢,這些皮外傷每次看上去都是驚心怵目,但是每一次也都是不了了之。
阿姊是城外十里的一個村莊里正之女,她隨著莊子上的人家來趕集,無意間迷路遇見我。
「我叫阿蘭,這是的我妹妹叫阿桑,你看上去比我小,你和她一同叫我阿姊吧。」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我盯著她那比星星還亮的眼睛,似乎怒氣慢慢的消散在那閃耀裡。
「阿昭。」恍然中我唇間已經吐出我的名字。
那天天很藍很高,我跟著阿姊回了她們莊子。阿姊沒有嫌棄我是個髒土疙瘩,執意讓我坐在她身邊的板車上。
阿姊身上香香的,好像是桂花油的味道,甜絲絲的,有點像小時候阿嬤身上的味道。在板車上其他人的話都化作小鳥的嘰嘰喳喳,我端坐著,怕衣服碰髒了身邊的阿姊,整個腦袋是悶悶的。
2
在莊子上的五年,是我最開心的五年。我學會了農活,插秧,打穀,割草,打柴,餵豬,養雞都不在話下,因為農家不養閒人,我成為了阿姊家一個好用的壯勞力。
莊子上的人說,我是阿姊給自己找的贅婿。里正家的兒子在我去莊子上不久就病逝了,也有人說是我剋死的,連著阿姊的娘都對我不冷不熱的。
這些年,里正倒是對我非常好,幾次明裡暗裡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義子。
是阿姊帶我回來的,我只相信阿姊。我問阿姊怎麼想,阿姊說:隨你。
那一日,和往常一樣,我早早起來餵了豬,就去上山打豬草,早晨的豬草上帶著水汽,沾溼了我的後背,趕在太陽高高升起來前,我回了家。
想著中午前我還想去趟地裡,地裡的僱傭工,沒人監督的話,不肯賣力氣。
走進家門口的時候,即聽見院子裡傳來熙熙攘攘的熱鬧聲,我見到一個鬢邊戴大紅色絹花的女人,正在興致勃勃的說這什麼,那眉眼擠在一起,下巴上的黑痣尤為明顯。
「阿昭」還是阿姊喊我一聲,我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繞過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很不習慣,將豬草放到豬圈旁的篷子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