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第1/6 頁)
寒冬的傍晚,烏泱泱枝丫上簌簌白雪墜地,鵝絨般濛濛雪霧下,草木拉聳透著死氣沉沉的枯敗。
林驚枝離開許久,沈太夫人依舊愣愣坐在花廳裡。
她手腳冰涼,身旁炭盆的熱氣,一鑽到身子裡,霎時變成令人發顫的寒氣。
李媽媽眼中不忍一閃而過,輕手輕腳上前握住沈太夫人的手:“主子。”
沈太夫人渾身一抖,無力垂下的眼角透著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心灰意冷:“那孽障的肚子裡,真的懷了琂兒的孩子?”
李媽媽掌心同樣抖得厲害:“太夫人,這要請了郎中診脈才知。”
沈太夫人急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眉頭緊緊皺著:“可要真的狠心一碗落胎藥灌下去,你說我如何捨得,那孽障就算再惡,也是我看著長大,像明珠一樣捧在手裡的心肝肉。”
“就算是隻阿貓阿狗養得久了,都會有感情,何況那孽障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枝姐兒讓我做選擇,不就是心裡恨著當初崔家少夫人那事。”
李媽媽心底,無由打了個寒戰:“奴婢知道您難做。”
“可大姑娘這般境況,除了太夫人您念著與她的情分,她可從未念過半分沈家的好,她若真是個好的,在朝堂上就不該揭發將軍。”
一想到宣政殿發生的事,沈太夫人現在想起來都是心驚肉跳,她知道自己沒得選,就算是剜了她的心口肉,她也得咬牙嚥下去。
“你去府外,悄悄找郎中開好落胎的方子。”
“再帶幾個力氣大的婆子一同過去,她若不願自己喝,就摁著手腳灌下去。”
“動作快些,免得夜長夢多。”
沈太夫人說完最後一字,藏在寬闊袖擺下的手掌,驟然握緊,顫得厲害。
她蒼老的眼眸裡,有淚水湧出,沈觀韻再如何不堪,那也足足叫了她十七年的祖母。
寂靜深夜,驚仙苑。
林驚枝伏在東梢間小書房桌案上抄寫佛經,眉心微蹙,霜白指尖透著涼意。
裴硯不知何時進來,他伸手小心她攬進懷中。
“枝枝。”男人帶著些許青茬的下頜,輕輕磕在她消瘦肩頭。
林驚枝握著筆的指尖一頓,桃花般眼眸裡盛滿冷意,她手上動作沒停,只是語氣極冷輕輕“嗯”了聲。
“夜裡寒涼,我抱你去床榻休息好不好。”
“佛經,明日再抄?”
裴硯落在林驚枝纖腰上的雙臂緊了緊,他試探開口問。
“妾身今日做了一件惡事。”
“佛經若不抄完,妾身心下難安。”林驚枝輕輕搖頭,嬌紅的唇瓣彎了彎,音色透著幾分冷意。
裴硯站著,一動不動,微閃的漆眸壓著一抹怪異的酸澀。
她雖沒說做了什麼,但驚仙苑有侍衛,會第一時間向裴硯彙報一切。
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能讓他保持冷靜,他夢中的那些記憶
裡,她嫁給他多年一直未有孕。
裴硯呼吸一滯,想到孩子他心口莫名鈍痛,夢中那些零碎的畫面驚得他背脊發涼,他有一種感覺,再過不久,所有的真相都將浮出水面。
半個時辰後,林驚枝收筆,她動了動酸澀的肩頸。
下一瞬,男人滾燙的吻,落在她白皙的後頸上,屬於他身上特有清冷的雪松冷香縈繞身側,有些麻癢,令她分神。
林驚枝側頭,疏離視線望向裴硯:“妾身並不想與夫君親密,請夫君自重。”
裴硯冷白的手背上有青色筋脈浮動,他涼薄的唇抿得緊緊的,隱忍至極。
兩人都不說話,像是一種無聲的,互相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林驚枝一聲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