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驛站雨夜(一)(第1/4 頁)
京郊大興縣,北藏驛。
水路北上進京必經通州碼頭,陸路北上進京必經北藏驛。
尤敬武站在驛館的窗前,凝視著外面的磅礴大雨發愁。
此番尤敬武押送梁伯宏入京,為求萬無一失,使出了虛虛實實的法子。
表面上他宣稱要走水路經運河進京。於揚州上官船後,北行了不及二十里他便讓船靠岸。帶了五十名精幹力士喬裝打扮,押著梁伯宏改走陸路。
至於那艘官船,依舊豎著“天子親軍”、“奉旨押送”兩塊官牌,繼續向北航行掩人耳目。
五天前,正在趕路的尤敬武得到訊息。官船在德州碼頭附近出了事,船底漏水沉沒。淹死了好幾名力士。其餘力士奮力游到岸邊才保住了命。
尤敬武暗自慶幸:幸虧改走了陸路。不然梁伯宏恐怕就葬身魚腹了。
昨日尤敬武一行人趕到了北藏驛,離京城不過五十里。只要半天功夫,這差事就順利辦完了。
奈何遇到了該死的鬼天氣。弘治十八年的秋雨不像正經秋雨,倒像是盛夏時節的滂伯暴雨。冒煙兒雨不停的下。北藏驛附近的埝壇湖發大水,沖毀了驛道。
尤敬武只得押著兩淮鹽案最關鍵的人物梁伯宏枯等在這北藏驛站。
九夫人的親戚,北鎮撫司千戶巴沙走了過來。他壓低聲音說:“姓梁的已經睡下了。四個袍澤貼身看著他。”
尤敬武點點頭。窗外的雨水濺在他的七品文官官服上。
尤敬武是秘密入京。一路經過驛站都是假扮成任滿進京,等待吏部委派新職的知縣。
巴沙假扮成了他的管家。其餘袍澤則假扮成了他的僕人、雜役、轎伕。
尤敬武對巴沙報怨了一聲:“這該死的雨下了一天一夜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巴沙道:“愁也沒用。先用晚飯吧。”
二人坐到桌前,等待著驛卒給他們端上晚飯。
不多時,驛卒端著飯走了過來。他左手裡拿著一個笸籮,笸籮裡是四個黑不溜秋的雜麵餅。右手端著一個碟子,碟子裡是鹹蘿蔔絲兒。
飯菜上桌後,巴沙不悅:“我們於知縣是朝廷正七品命官。按照驛站接待的規格,應該是兩葷兩素一湯和白米飯。”
尤敬武謊稱自己姓於。故巴沙稱呼他“於知縣”。
驛卒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六十多歲的驛丞走了過來。他冷笑一聲:“呵,正七品知縣在地方上算個官兒。在天子腳下充其量就是個螞蟻而已。”
“我們北藏驛一年光是進京的巡撫、布政使、按察使、都司就要接待十幾位。正七品算得了什麼?”
小小九品驛丞,口氣大的很。畢竟是京爺。
尤敬武拿手捏了捏雜麵餅:“硬得像石頭,聞著味道也有些發餿。我官兒再小,也總得給點人吃的東西吧?”
想當初尤敬武跟著父親在福建抗倭,戰事緊急時有硬邦邦的雜麵餅吃已經算是珍饈美味。
可是這一刻,他必須做出一個江南知縣面對雜麵餅該有的反應。
膏腴之地的知縣,被驛站用雜麵餅糊弄。若知縣一言不發,甘之如飴,旁人豈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驛丞捋著白鬍須:“哼,還說呢!旁的知縣任滿進京等新職,至多帶個隨從。你一人卻帶了五十個。我們驛站哪裡有那麼多糧給你養的那些個牛馬?”
“話說回來。一個知縣帶五十個隨從,應該在南邊沒少發財啊。想吃好的也不是沒辦法,掏點銀子便是。”
大明官員皆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驛丞是靠驛站吃驛站。
你一個知縣算什麼?巡撫住進驛站,還要賞下來幾十兩過路銀呢。
尤敬武笑道:“早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