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裂變的前奏(第1/5 頁)
阮元也知道陳文述言下之意,是以並無斥責之語,反而對他問道:“文述,朱夫子所言《四子書之辨,你可知曉,若是知道,便說來與大家聽聽?”
陳文述道:“這……學生卻也是知道的,朱子曾言,先王之道,自孔聖人傳於曾子,由曾子傳於子思,子思再傳孟子,孟子之下,先王之道遂絕。是以朱子將聖人所言《論語,曾子所著《大學,子思所著《中庸,與《孟子一書並立,合為《四子書,以示先王之道,一脈相傳之義。”所謂《四子書即今所言《四書,阮元之下諸生聽了陳文述這番解釋,自也連連點頭稱讚。
阮元點頭道:“你所言不差,朱子編定《四書之理,就在於此。但你方才也已將其中傳承之由,一一說出了啊?曾子經先師授業,乃是先王之道的集大成之人,那曾子言行,無論載於何處,都應該被我等了解、修習才是。這《大學是曾子論道之言,《曾子十篇同樣是曾子論道之言,又何必強分高下呢?只是其中有一點,我見解卻與你不同,這先王之道,孟子之下猶有傳承,許鄭之言,亦是儒家正宗,切不可學了朱子,就忘了許子、鄭康成和孔憲公的言行啊。”
說到這裡,阮元也對其他諸生道:“各位,我清楚,大家平日學習經術之道,也是以《四書五經為根本,這《曾子十篇,不見於《四書五經之內,甚至《十三經中亦無其名,是以各位平日,用功稍欠了些,也是常事。但正如我之前所言,既然曾子得先王之道,那這曾子十篇,修習起來自是有益而無害。那麼曾子所言治學之道,又是如何?曾子開篇即言‘君子既學之,患其不博也’,由此可見,這學習之道,第一便是要博學,要通各家之言,多所採取,方得成學。各位之中,多有八股做得平平之人,若是換了其他學政,只恐不會取錄各位。但我看來,各位八股雖不見長,卻也已對聖賢之道,有了足夠了解,在此之外,多擇專長而修習,自然是成學立業之道,詩賦者,興觀群怨之精要,算學者,儒家六藝之根本,治史者,《春秋大義之承繼,輿地之學,實出於《禹貢,碑版之學,對闡發先王之道,亦不無裨益。是以各位凡有一技之長者,我悉與取錄。但各位也無需多慮,我取錄各位之時,各位經術之道,我亦知悉,今日在坐各位,經術的功底,也是我認可的。卻不是唯求末節,而忘了根本,各位可要記住了。”阮元這番話,既是告訴那些質疑自己之人,自己選才,基礎仍是儒家經典,也是告訴各位學生,不要因出身不同而相互歧視,是以下面學生聽了,也連連點頭稱是。
阮元見下面各人對自己已有認可,又道:“方才我已說過,曾子治學之言,第一在於博學,可這博學,卻不是博而不精、博而不通,更不是勸各位用所謂的‘博學’來自炫多才的。這博學之後,便當有所取捨,有所專精,切不可因博學而自滿不前。曾子開篇又言:‘多知而無親,博學而無方,好多而無定者,君子弗與也。君子多知而擇焉,博學而算焉,多言而慎焉’。這一番話,便是要告訴各位,博學之後,當通觀諸家之言,為己所用,切不可不知取捨,人云亦云,若是不知選擇,不分所學之優劣,便又是違了聖人之道了。”
曾子所言“博學而算”,便是希望學生博學之後,當在諸多學說之中有所取捨,頗有今日所言“獨立思考”的意味。是以學生們聽了阮元闡述,也都連聲稱讚。
“老師所言不錯,只是……”一旁的端木國瑚忽然問道:“老師教我等經典,多言許鄭與國朝漢學諸儒。可學生看來,這漢學修習,實在是件耗時耗力,卻又不為人理解之事。老師總是說,研究先王之道,便應自經典、註疏入手,刻苦鑽研,方得其道。可在不知所以然的外人看來,我等也只是些埋首經籍,不問世務的俗儒罷了。倒不如那研習理學心學之人,動輒長篇大論,反顯得有才學呢。學生……學生也不是說這漢學之道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