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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平日裡總是飽含無所謂的眼睛,此刻沉靜得讓人心疼。
許子潤打破了沉默,他低聲問:「阿姨,怎麼了?」
江懿:「有些精神問題。」
許子潤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他不是第一次知道秘密的沉重,卻是第一次承受別人秘密的重量。
他很不知所措。
「當初一聲不響就離開的原因……」江懿忽然提起這件事,「因為我家裡,出了事。」
許子潤抬頭看他,心裡的不安擴大。
「我那時候突然知道,我爸——」江懿頓了頓,嘴角嘲諷地扯了扯,不知道是在笑誰,「和我媽認識的時候,就已經結婚了。」
許子潤怔住,說出腦海里的第一反應:「他騙了阿姨。」
「不,沒有,」江懿靠在椅背上,肩膀的弧度依舊冷硬,像是隻有這些才能支撐他,「她知道。」
不等許子潤反應,江懿乾脆地撕開傷疤,露出鮮血淋漓的:「他們倆相識的時候,是出軌的男人和插足的女人,瞞著一個無辜的家庭,在外生活,還有了我。」
許子潤被擊穿,一直以來對江懿的印象碎裂的拼都拼湊不起來,只剩下千瘡百孔的現實。
但他發現,他只有對江懿的心疼和那段時間冷落的後悔。
他對江懿的喜歡,沒有一絲變化,反而在事情的激化下,更加熱烈。
「初三那年,他們倆的關係被發現,他妻子為了孩子,用自殺威脅,換回了噁心的丈夫,切斷了他們倆的全部聯絡。」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父親不是工作太忙,而是,他根本不是我一個人的父親,我才是爭奪寵愛的那個寄生蟲。」
許子潤不知所措地看著江懿語氣平淡地講述這些過去,就像不曾在意。
但他怎麼可能不在意,藏得越深,就越是代表這些東西對他傷害的越深。
「我媽沒有工作,也從不工作,她就是這樣,活的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江懿表情夾雜點笑意,卻沒有溫度。
「她最後帶我回了孃家,姥姥姥爺覺得丟人,留下我,趕走她。我不放心就去找她,她完全接受不了被所有人拋棄的現狀,精神出了問題,姥姥姥爺就把她送進了療養院。」
「我每天上學回來都要去看她,她不能看不見我,她覺得我是換回我爸,讓他迴心轉意的唯一辦法,像抓著稻草的溺水的人,讓我嚴格按照『我爸會喜歡的』路生活」
「愛吃什麼,愛穿什麼,喜歡什麼品牌的奢侈品,學什麼特長愛好,考多少名,要讀什麼學校,選擇什麼專業……」
「但我不是工具,我沒辦法完全按照她的方法走,只是稍有偏差,她就會自殘。」
「她甚至讓我和她一起自殘,發照片給我爸,但石沉大海,沒有一點回應。」
「他大概巴不得我們都死了,他就沒有汙點了。」
江懿望著許子潤的眼睛裡沒了光亮,他抬起手,隔空碰了碰許子潤的臉頰。
向來高傲矜貴的男生,用從未有過的語氣說:「我想來找你,但我沒臉見你。」
許子潤心口一疼,一把包住了那隻手,大聲反駁:「胡說!這本來就和你沒關係,他們做的事從來沒問過你同不同意,那你,那你也,沒必要把事情全怪在你身上。」
許子潤語無倫次,急得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他只知道,他不想看見江懿現在的表情。
一個被遲來的、血跡斑斑的,擊彎了驕傲的脊骨的,曾經的太陽。
他記憶裡的江懿一直是驕傲的,居高臨下又滿是無所謂的。
現在這種表情不該出現在他臉上,他是無辜的。
總是不受歡迎。
江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