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將登太行雪滿山(第1/3 頁)
四方館裡弈棋的方式通常分為兩種,一種是住客將棋工請入自己下榻的房間,在這裡下棋,講究的是私密性和暢快感,棋下的好不好、有沒有悔棋、棋藝是高是低……這些都是隱私,只有關起門對弈的雙方知曉;而另一種便是在館內二樓的公共棋室,這裡沿窗邊設了一圈半開放的雅室,風格各異,或雅或奢,或濃豔或清新,住客憑各人喜好預約。
所設的棋室雅間名號各不相同,多取自當下時興的詩詞,比如馬天元和可突於的專使蕭不群此刻對弈的這間雅室的名牌便是”秋宵”——取自大詩人孟浩然《秋宵月下有懷》這首詩的詩名。
在雅室下棋,首先要有一定的水平,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著呢。水平太次,面上沒人說,背地裡肯定有人譏諷,其次要有個好棋品,就是輸急眼了,最多也只能不悅推枰,再過的就不敢發作了,會被笑話到全世界,還有就得有個好儀態,七扭八歪,挖鼻子摳腳丫的肯定不行,得端坐。
在這一點上,馬天元堪稱典範。
朱窗暗影前,他一身青綠,闆闆正正的坐在圈椅上,腰背挺直,頸項伸展,恰是一翩翩公子樣。他手執白子,面若冠玉,目若朗星,執子之間,似有清風徐來。
而馬天元對面執黑的蕭不群,身著一襲契丹貴族裝束,貌若鐵鑄、眸似深淵,堅定的將一枚黑子壓上棋盤,宛若山嶽雄鎮。
馬天元捻著白子心裡暗暗思忖:“這棋下得不順。”
嚴格說這局棋的相爭不是從棋盤上開始的,而是從落座、從定先後手就開始了。
往常外使請馬天元陪棋,出於大唐主人翁地位和款待四方來客的考慮,他都是讓主座讓先,但今天他都爭了先,因為剛剛結束的契丹和奚的戰爭,大唐也被裹挾了進去,還輸了——李大酺為助李娑固,率兵征伐可突於,安東都護薛泰也奉營州都督許欽澹之命率精兵五百相助。
但交戰不利,李大酺與李娑固都戰死,薛泰也被俘。
外頭疆場上輸一役,裡頭鴻臚寺和四方館就得扳回一局。
他知道蕭不群及其背後的可突於並不是真心來請罪,所以他必得讓他們見識一下大唐的厲害,服了大唐的管束,不管真心與否,都得做足了請罪的樣子。
他定了定神,打定了主意:“那就一子一子的扳吧。”
他點下白子,封住了黑棋攻向中腹的前路,也將自己差點被斷了的白棋續上了。
棋局剛開,蕭不群就展現出了精湛的鋒芒全露的棋藝。他心中憋著一團火,胸口堵著一口氣,身為小藩重臣,他既覺得憋屈又暗暗不服,明明是自己族中私事,卻得披星戴月風雨兼程來長安請唐皇息怒,明明是李娑固殘暴不仁,猜忌爛殺功臣,逼得可突於不得不在屠刀落在項上前先反了保命,這明明是為民除暴,好兒郎們拼了性命打贏了卻得來請罪。想想就是憋氣,所以他便也存了些桀驁不馴的態度,想讓戰場上的贏面能延伸到與朝廷未來的博弈上。
“大唐天子怎麼就不問問可突於緣何要出兵鎮壓呢?”蕭不群心裡不快的落下了枚黑棋,他一意孤行的再度攻向了中腹。
馬天元的眉頭皺了起來,自以為是、不自量力的人,就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吧。當下,他很快落下白子,再度封殺,就是不給黑棋發展壯大的空間。
蕭不群也極快的回了一手。
黑白玉棋子,交替落下,如珠玉落盤,聲音清脆悅耳,明亮清透的棋面折射著窗外的秋陽,也折射出不遠處觀戰的一群人,那是四方館的喬典儀等人。
喬典儀搓手頓足,有點急不可耐:“下的如何了?誰再路過去看看啊?”
旁邊的棋工們面面相覷。
“都路過一次了。”
“再去就不合適了吧?”
“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