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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後,家裡親戚從老家趕來為餘妍處理後事,他也隨著餘妍的骨灰一起回了老家。周家的一切,在短短几天內從他世界煙消雲散。
那時年紀太小,沒了母親這個依靠,沒了即將擁有的爸爸和哥哥,沒了家,他滿腦子都在想,媽媽為什麼不帶他一起走,他也想跟媽媽一起走,他害怕一個人留在這裡。
這裡什麼都沒有了。
葬禮那天,從半夜就開始下雨,天亮了也烏雲密佈,周圍的景色在他眼裡都是灰暗的,人卻是聒噪的、刺耳的。
親戚們在葬禮上因為他的撫養權問題扯皮不斷。
有人說他已經記事了,養不熟。
也有人說他身體不好,經常生病,養他註定是筆賠本買賣。
總之誰都不想接手他,他就像個爛皮球,被人踢來踢去。
大人的爭吵跟淅瀝瀝的雨聲混在一起。
他雙手抱膝躲在屋簷下,望著灰濛濛的天,心想,這場雨永遠都不會停了。
直到一雙白球鞋走進他的視線,在他面前停下。
隔著朦朧雨霧,他看了好幾眼才看清來人的臉。
周歸與扔開黑傘,這一路許是步履匆匆,風塵僕僕,泥點子弄髒了他的褲腿,頭髮也被山風吹得凌亂。
他蹲下與自己平視,眉心微蹙,眼神像攥在手裡的橘子皮,一擰就淌一手的酸汁。
耳朵被周歸與捂住前,梁星灼聽見他說:「星星不聽這些。」
還說:「我們回家。」
他的聲音發顫,失而復得,自責又慶幸。
少年胸膛還不寬厚,但是為他擋住了世界的風風雨雨。
記憶回籠,梁星灼感覺自己臉上濕濕的,抬手一擦,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流的淚。
八歲的時候,周歸與把他帶回之前生活過的家,他問過為什麼要來找他,周歸與回答他,因為責任。
家裡的大人不在了,他作為哥哥理應照顧年幼的弟弟。
梁星灼哽咽道:「可是我不想你為了我放棄前途,我現在大了,我可以去住校,照顧自己沒問題,生活費我有獎學金……」
周歸與打斷他:「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梁星灼愣愣看著他:「我聽懂了呀。」
「你哪裡聽懂了?」周歸與反問他,「我說想跟你一起生活,是為你放棄前途的意思嗎?你如果不願意跟我一起生活,你大可以跟我明說,而不是自以為是曲解我的意思,還說一些感覺已經不需要我的話……」
周歸與嘆了口氣,到底捨不得對梁星灼說重話,最後也只是無奈評價他:「……小白眼狼。」
梁星灼喜極而泣。
又哭又笑地跟他說實話:「我當然也想了,我怎麼可能會不想和你一起生活!其實我根本不想你留在京柏,但是我不能這麼說,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
周歸與一本正經糾正他的想法:「你可以提出任何你想要的,我不願意我會拒絕,我不拒絕就是我情願。」
「小叔和餘阿姨都不在了,家裡只剩下我們兩個,我想和你一起生活,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
梁星灼被他問住,想起一個被他遺忘的事情。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期盼過餘妍來帶他走了。
從周歸與把他帶回家那天起,這份期盼逐日減少,時至今日,他不再那麼害怕活在沒有媽媽的世界裡。
他以為只有自己才會遺忘這件事,沒想到周歸與也會。
三年前周歸與態度堅定地提醒過他,如今角色對換,他也可以成為他的支柱,告訴他,你也不用害怕。
周歸與大概在調整情緒,過了好久才悶悶地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