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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暮喝不下了,把杯子遞給他,周望川喝了剩下的半杯,去浴室洗了杯子。
牆上的掛鍾已指到了凌晨三點,但兩人都沒有睡意。商暮抱著熱水袋,輕咳了一聲?,道:「關上燈說吧。」
「行。」
周望川熄滅了檯燈,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他上床後背靠著床頭坐下,商暮摸索著靠過去,枕著他的腿躺下,又拉過他的手暖肚子。
黑暗中,商暮輕聲?道:「你?知道餓到極致是什麼感覺嗎?」
周望川一頓,只這麼一句,他心裡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
「在我小時候,大概也就八歲多吧。那個時候,他賭得很兇,家裡能變賣的都已經變賣了,全?部被他換成賭資。」商暮說,「家裡空蕩蕩的,連吃飯的桌子也沒有,只剩下睡覺的床。沒有桌子,我每天跪在床邊寫作業,膝蓋常常是腫的。」
周望川低頭看他,卻只能看見模糊的輪廓,便摟緊他的腰身。
「那天他賭輸回?來,又喝醉了酒,照例開始對我和我媽拳打?腳踢。好不容易睡了,半夜我卻又被吵醒,發?現他發?了瘋一樣拽著我媽的頭髮?,破口大罵,讓她?趕緊把錢交出來。我上去推開他,說家裡的錢早就被敗光了,哪裡還有錢。他一巴掌扇過來,讓我滾,說今天就算打?死她?,也要把錢拿到手。」
「……後來我才知道,我媽媽確實還留著一筆錢,那是她?這麼多年?來偷偷攢下來的,一部分是我的學費,那段時間她?經常無緣無故地暈倒,另一部分是她?準備去醫院做檢查的錢,救命錢。」商暮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一直藏得很好,但或許是太害怕,她?連睡夢裡都在保護著那筆錢,被那個人渣聽?到了夢話。」
周望川收攏了摟著他腰身的手臂,一下一下在他身上輕撫著,無聲?地安慰著他。商暮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
「那晚我和我媽都被打?得滿身是血,她?的頭皮被扯落了一大塊,我的手骨折了,但我媽仍不鬆口。那人——」商暮頓了頓,繼續道,「他拎起我,把我鎖進了廚房,對我媽說,他要把我活生生餓死在裡面,直到她?拿錢。」
話至此?,周望川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早已把商暮之前透露過的隻言片語串聯起來,只需要一個線索,他便接近了真相。
「第一天,我餓得全?身發?軟,發?抖,發?涼,躺在地上。第二天,胃部開始劇痛,鑽心的痛,痛到我一次次昏迷又醒來。我沒有辦法想其他任何事情,腦子裡只有一個痛字。偶爾能聽?到客廳裡的哭聲?,罵聲?,和毆打?聲?。」商暮的語氣很平靜。
「第三天,我意識到這樣下去真的會死,於?是開始自救。我舔菜板上的菜渣,舔碗裡沒洗乾淨的油汙,吃鋼絲球上沒沖乾淨的菜葉……」
「寶寶。」周望川忍不住了,把他抱起來摟在懷裡,溫熱的手掌按住他單薄的脊背。
商暮沒有拒絕這份溫暖,往他懷裡縮了縮,輕聲?繼續道:「疼痛會讓人變得有力,那時我胃疼得快死掉了,明明全?身都在發?抖,竟然還抓起了沉甸甸的菜刀,用力地把刀柄懟入胃裡。我用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像是被穿透了,厚實的木刀柄觸碰到了後背。」
「或許是上帝會給垂死之人一點甜頭,給他活下去的理由,那個轉變神奇地發?生了——那一瞬間,痛感變成了快感,我感覺到腎上腺素分泌,整個人似乎愉悅了起來。空蕩蕩的胃被快感填滿。」
「那天我用刀柄往胃部插了四次,一次比一次更用力,一次比一次更愉悅。我已經決定了要活下去,正想用刀鋒劃破手心喝血時,廚房門開了。我媽答應了給他錢。」
周望川更緊地摟住他,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人揉入體內。
商暮悶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