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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雲得了很嚴重的產後抑鬱症,常處於暴躁之中,宛如變了一個人。那時候,人們還對心理疾病沒有概念,那個男人及家人認為她矯情,不就是生個孩子嘛,哪個女人不生孩子。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曾經青蔥美好,但兩個世界的層次、品行、認知,處於兩個極端。那人的劣根性也便展露無遺,這也許是毀掉葉文雲的根本吧。
倔強的姥姥帶葉文雲去看病,醫生診斷為嚴重的抑鬱症,需要住院治療。人人傳葉文雲是個瘋子,傳著傳著,說著說著,連葉文雲都覺得自己是瘋子。姥姥便和所有人吵,一個斯文的知識分子,生被逼成了「潑婦」,為了女兒,與這世俗世界、與所有人戰鬥。
在姥姥的記憶裡,葉文雲出院後,狀態一直不錯。姥姥把女兒接回了家,那天葉文雲的氣色很好,蒼白了許久的臉上,有些紅潤。她穿了件紅色的裙子,更襯著她充滿生氣。
「媽,我想吃你做的魚了。」葉文雲帶著笑,向姥姥撒嬌,像個小女孩。
姥姥忙去菜市場買魚,又在廚房叮叮噹噹地忙活了許久,做了一桌子菜。葉文雲很開心,吃了很多菜。姥姥一直看著女兒,這個經受了一番苦難的女兒。
那一夜,葉文雲抱著姥姥說了許多話,說起小時候被姥姥追著學琴,說起爸爸如何生活不能自理,說起一家人拍全家福。她說起了她帶到這世界的生命,想讓姥姥給取個名字吧,就跟著姥姥姓。姥姥思來想去,取了個名字:林聽南。
「林聽南。」葉文雲喃喃自語,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好名字。」
後來,葉文雲回房間睡了。
這天,姥姥睡了許久以來的一個安穩覺,很安心,還盤算著去接回外孫,帶著女兒,回南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好生活。
可第二天醒來,等待她的是一場噩夢。葉文雲不見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見到女兒時,是警察從郊區山上的一個野湖裡打撈上來的屍首。她是溺水而亡,整個身子腫脹得跟氣球一般。姥姥哭得撕心裂肺,她本以為女兒好了,一切都會好了。最後,給她留下的那點暖暖的回憶,竟然是迴光返照。
那山上的風景不錯,她給自己選了個好去處,最後,姥姥便將她的骨灰灑在了那座山上。她喜歡這裡,就留在這裡吧。
林聽南從未見過媽媽,從他記事起,就是在姥姥和爸爸之間的拉鋸戰中存活。姥姥一心想要林聽南的撫養權,想帶著林聽南迴南方。最終,她輸給了血緣,也沒有回去南方,繼續留在這個傷心之地,陪著外孫。
爸爸將林聽南看管得很嚴,姥姥也只能在上學、放學的間隙,早早地在門口等著他。偶爾也會帶著林聽南,逃課,出去玩,或者帶回家,為他做好吃的。姥姥會給他講,媽媽是一個怎樣的人,是如何愛他。姥姥給他看媽媽的照片,推薦媽媽喜歡看的書,慢慢,媽媽在他的心中有了形象。
自從媽媽去世後,爸爸便嗜酒如命,日日罵離去的妻子,將他的人生毀掉。他鬱鬱不得志,沒有一份工作做得長久,換女人的頻率越來越高。每個女人都跟他過不久,很快陷入謾罵、暴力的迴圈之中。
林聽南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那人的暴力、謾罵,家裡不斷出現新女人,是那個屋裡的常態。林聽南從不叫他爸爸,只稱呼「那人」;他認為那人的屋不是「家」,只是個混凝土注的冰冷水泥房而已,確切地說,是牢。
林聽南童年所有的溫暖記憶,都與姥姥有關。在林聽南 10 歲的時候,他在姥姥家吃飯,姥姥為了給他過生日,專門訂了蛋糕,做了飯,買了禮物。林聽南黑溜溜的眼珠,一直盯著插在蛋糕上的蠟燭,想了許久,說出那句話,「姥姥,你帶我走吧。這是我的生日願望。」
姥姥突然哭了,抱著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