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命的盡頭(第1/4 頁)
事實上,是我化療一段時間,等病情好轉一點,我就回來看我媽。但我不能這麼說。
從小到大,沒哪一次比這一次走哭得兇。我怕我抗不過這一年,我不知道這一年我的病情會如何發展?我心裡好害怕,害怕這是訣別……
“媽知道了,你一個人在國外也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經常跟公婆和張開打打電話,學習重要,自己的家庭也很重要。走吧,小四等很久了,人家還掐著點兒去超市送貨呢。”我媽很溫柔的輕拍我的背,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哄哭鼻子的我。
劉醫師的電話是昨天黃昏打來的,我躲開我媽偷偷接了電話。山裡療養院那邊已經都聯絡好了,到時候,我可以和療養院運送一批新醫療器械的車一起過去。劉醫師說,這批新醫療器械是化療用的,我第一次化療正好可以用上。
第一次化療之後,我的頭髮開始嚴重脫落,體重瘦了十二斤,也開始出現神經衰弱的症狀。
有一天晚上,我夢見我變成了個禿子,頭髮一夜之間落光了,枕頭上、地上全是我脫落的頭髮。
我幾乎天天晚上做各種各樣的噩夢,半夜從噩夢中驚醒。
就在春節前,還在我化療期間,隔壁病房的病友吞了兩瓶安眠藥自殺了。她得的是宮頸癌,已經切除掉了子宮,聽說她的病情化療後正在好轉,她為什麼要放棄自己,選擇自殺呢?
另一個病友告訴我,她得了術後抑鬱症。
得知衛辰結婚的訊息,是在我第一次化療接近尾聲的時候。
我給我媽打了通電話,小四正好奉他爸爸柳樹的命,給我媽送些肉跟豆腐。年貨,也是我媽寫了單子,小四幫忙置辦的。我不在家,小四跟柳樹很照顧我媽,我是非常感激的。
小四聽到我打電話,便從我媽的手裡接過電話,跟我說了這件事。
雖然我放棄了衛辰,但我的心還是感到隱隱的痛。
僅此而已嗎?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以為,感情這種事情,痛快痛一痛就好了。可是還是會感到徹骨的絕望。好像生命裡灑進來的陽光,全都被抽乾了。
為了減少落髮的恐懼,我直接找療養院的理髮師幫我剃光了頭髮。理髮師也不是理髮師,只是療養院的一位年長的護士,她四十多歲的年齡,是個寡婦,平時誰想剪頭髮都找她。
剃了頭髮,卻剃不掉恐懼和絕望。剃掉頭髮的自己,從窗玻璃的虛影裡看著,消瘦的更難看了。
李佩珊,那是你嗎?你怎麼變得那麼醜?你變成那個樣子,還怎麼見你媽?怎麼見衛辰?怎麼見所有愛你和恨你的人?
我找了幾張報紙,把窗玻璃貼上,把衛生間的鏡子也貼上。這樣,我就看不見自己。
化療結束之後,很快就要過年了。
療養院在一個山裡,附近的鎮上年味濃了起來。小年那天,附近的鎮上放鞭炮的時候,更勾起我想家想媽的心情。
也是在年前,我患上了術後抑鬱症,晚上不能睡覺,一閉上眼睛就胡思亂想,總是會想到隔壁那個術後因為抑鬱症自殺的病友。她死的很安靜,沒有掙扎,沒有痛苦。吃晚飯以前,她還給家裡人打了通拜早年的電話,讓兩個女兒聽爸爸的話,好好唸書,不要調皮。
她是在睡夢中走向生命的盡頭的。
除夕這一天,所有人在療養院的食堂裡吃著餃子,餐廳牆上的大電視裡現場直播著春節聯歡晚會,一起守歲。療養院給每個病人發了一條紅圍巾、一頂紅帽子,還有一件紅色夾棉馬甲。遠遠看去,底下坐著的人像一片紅色的海。
我藉著頭疼提早回到了我的病房。
嚮往常一樣,我給我媽打了通拜年電話,我媽說剛剛有一個自稱姓邊的人打電話給她拜年。我想,那應該是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