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朝生暮死(三)(第1/2 頁)
公司派來的專車緩速行駛在斑駁的柏油馬路上。清晨的吉隆坡格外靜謐,因為城市已經結束了一夜的喧鬧。行人與車輛寥寥無幾的主幹道上只有雨水一如既往,毫不停歇。
解守真坐在後座。他就著之前淋到的雨水,用十指將自己的頭髮梳成三七分。接著從胸前的襯衣口袋裡取出工牌,在腦海中想象自己與那沒有五官的照片有幾分相似。
不知不覺間,他不僅適應了這個[身份],還想向其更靠攏一些。
只是周圍並沒有能望清自己的鏡面:車裡的內鏡與視窗都在滾動播放著關於某些如何設計行氣路線及架構的宣傳廣告。不然他倒是想好好看看自己的五官究竟是什麼模樣。
【你跟那張照片差不多,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空空蕩蕩的。嘿嘿!】
解守真沒有理會[十六進位制極上天魔]的挖苦與嘲諷。它就像是一座寄生於大腦皮層與五感中,卻又無法關閉的深夜電臺,解守真只能試圖做到無視。
這便是他所誕生的清晨--距離公司給予他的大限還有二十三個小時。倒計時於[員工指南]上緩緩跳動,既不會出現得太過頻繁以至於引起他的焦慮,也提供了一種沉悶的壓迫感。
如果這一切屬實,解守真勉強還能最後瞄上一眼明天的太陽:雖然在吉隆坡,晝與夜的分野並沒有那麼明晰。
只是不知公司會以什麼方式終結自己的存在。射進額頭的一顆槍彈、架設在神經元上的毒蠱、還是某個按時執行、使三魂七魄消失的自我應激符咒?
解守真把手指撫過襯領,想將其捏得如刀鋒般銳利。他抱有一個簡單的信念--理性思考與腳踏實地的執行力再加上一些運氣,定能帶自己脫離這灘泥潭。
說來也是奇怪:雖是公司派來的專車,卻還要繳納一筆能源費--而且是按人頭收費。解守真上車時用自己的工牌一掃,便算是自動交了這筆錢。至於之前等待他的屍兵
他看不見車外的後視鏡,但還記得之前汽車剛發動時還能勉強跟上的沉重腳步。
這下解守真明白為何剛剛那屍兵看起來那麼疲累。為了省下這筆不算昂貴的費用,他恐怕是一路跟著車走過來的。
解守真敲敲自己的鏡片:債務工平日裡真正的工作內容,也就是像滾雪球一樣將自己的欠賬越滾越大罷了。從[員工指南]提供的資料裡看來,平日裡安保部門的戰鬥頻率並沒有多高。
業已深諳陣法的解守真明白,這點程度的疲勞並不足以影響屍兵的戰鬥力:一旦有戰鬥需要,隨時可以號令他們切斷靈與肉的連結、將身體的控制權交予自己與外骨骼手上。
解守真拎起座椅旁伸出的神經管線:只要將它連上靈竅,再花上點小錢便能達到“人車一體”的境界--
【在公司打工比在街頭跑活還費錢啊。哎!就算這樣,競爭上崗的人也不少。】
腦子裡冷不丁又跳出了砸吧著嘴的碎碎念:
“我有個問題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解守真終於忍受不住,丟出這個疑問。
自他醒來以後,[十六進位制極上天魔]的喋喋不休一刻也未曾中斷。他時不時便會根據解守真的所見所聞插上一句解說、發表一些看法、或是來些奇言怪論和叨叨碎語。
而[員工指南]卻對它的存在視若無睹--甚至是在連結了靈竅之後。
【你覺得呢,剛上任的解長官?以你的專業角度,分析分析我唄?】
天魔捏起嗓子,用[聽起來]便很嬉皮笑臉的聲音說道。
對於天魔要拯救自己脫離苦海的說法,解守真半信半疑:它明顯對公司的執行有著不少的瞭解;只可惜以解守真的角度完無法判斷真偽。
他細數著至今為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