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1/2 頁)
棲鳳殿的火燭長明。
殿內兩側排布著巨大的燭臺,紅燭置其上,幽幽地亮。
皇后坐於正中。
每月十五,是帝后同寢的日子。陳渡卻沒來。殿中服侍的宮女立在大殿門口,沉默地靜立,猶如一排整肅的雕像。
自棲鳳殿建好,陳渡就幾乎沒有來過。
這座冷寂的宮殿,像整個後宮的小小縮影,富貴的金雕玉砌,困住的只有皇后的半生。
季萍跪坐在皇后身邊,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以前。
“季萍,我做錯了嗎?”
她只是太想她的孩子了,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有幾個十五年?她不願數。
家族倒臺後,她的女兒反而變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陳鈴,沒有母親一族強有力的孃家作為保障,她自己又是女兒身,不可能參與到皇位的爭奪中去。她明明可以健康快樂地活著,在朝中找一位如意郎君許配,過上平凡但又不愁吃穿的一生。
可是怎麼偏偏……
怎麼偏偏去了占星臺。
“這是我的報應嗎,季萍?”
“柳國正統的皇帝才能知天命……她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在小小的占星臺上看見柳國覆滅,看見慕容錦反叛呢?
是她的錯,她沒有嚴格管教,沒有告訴陳鈴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是她有什麼錯?
只是個出了占星臺就瘋了的孩子。
就算如此,陳渡也沒有留下她哪怕只能苟活的性命。
皇后的淚已經哭幹了,自送走高勒後,她已經在殿內供著的佛像下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她一輩子造過太多的孽了。
她對不起很多人,對不起陳嘉沐,對不起陳嘉沐的生母劉氏,也對不起她的女兒。
可是真正對不起她的人,應該是陳渡才對。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在萬壽宴見陳嘉沐的第一面,她就嚇傻了。這孩子瘦下去後的瘋癲樣子,簡直和陳鈴如出一轍。
算算年歲,一個十五而死,一個剛滿十六,簡直像地獄爬出來的鬼魂,找到了柳國這個死亡之處。
慕容錦肯定也看出來了。
可是陳嘉沐呢,就像她那個死去的傻孩子,自己的笛聲未動容她分毫,那孩子的目光一直粘在慕容錦身上。
她真怕陳渡認出陳嘉沐的樣子,真怕自己要再一次目睹她的女兒死去……
季萍卻突然打斷皇后的喋喋不休,她面色很冷,並不似平日那樣溫和:“娘娘,可是陳嘉沐……”
她只是一個替代品。
就連皇后自己也清楚,她對陳嘉沐並不好。
自打陳嘉沐懂事起,幾乎就沒在皇后這裡得到過好臉色。每次在殿內當著群妃的面呵護備至,就一定要在人後責罵厭嫌一番。
她只是容不得別人的女兒在宮中健康地活著,除卻因惡疾暴斃的二公主,兩個死胎皆是她的獵物。
生下來的孩子若是女孩,就要被掐死在襁褓之中。劉氏生產時未叫御醫,那孩子才得以偷生。
越是在意,身上的業障也就越重。那孩子取了與陳鈴一樣的小字,教她與陳鈴一樣的簪花小楷,一個未塑形的娃娃,終於被捏成了陳鈴的樣子。
十六年,對皇后來說是十六年,對陳嘉沐也是十六年。
高勒與她講過,那孩子跌入池中渾渾噩噩許久,這才病出一副與陳鈴八分像的面孔。
如今的悔恨又有什麼用呢?
她不懂皇后。
燭光下女人的臉,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忘不了陳鈴的臉,她每時每刻叫我母后,問我為何不救她……她是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