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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進來,覷著她的臉色慢慢道:「娘娘,天牢裡傳來的訊息,說廢秦王想見您一面。」
「不見。」謝重華眼皮都沒睜開一下。
沒什麼舊情要續,那她何必去見他,見了他,他倒是了了心願,卻膈應了自己。
「著人看緊了,別讓他自尋短見。」
玉蘭不會覺得這是娘娘怕廢秦王死了,娘娘只是怕廢秦王死的太輕鬆。斬立決的旨意就是娘娘提出來並親手蓋的玉璽。不然好歹是皇室,就算是弒君謀反的罪過,為了皇室體面也不會淪落到當眾處以極刑的下場。
娘娘這是恨極了廢秦王,卻又不是眾人以為的因為已故的先帝,娘娘對先帝的情分,外人不知,她卻一清二楚,情沒有,恨倒是有。不過玉蘭有些不明白,對著芝蘭,娘娘還唸了幾分舊情,對著秦王,缺一分舊情都不念。
想不明白,玉蘭也不多問,也不敢多問。
現在的主子令她敬畏,不是說以前就不敬了,只是不一樣了,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皇后位尊權重,卻還有太后皇帝在上頭壓著。現如今,娘娘已是萬萬人之上,手握生殺大權。
這樣挺好的,玉蘭衷心覺得,便是她都能覺出其中不同,眼下宮人對她的恭謹前所未有,這就是權勢的力量。
陸昭沒等來心心念唸的人,愴然一笑,她恨他,恨到連來見他最後一面都不願。
早該知道的,在處決的旨意下達之後,他就該知道,她是那麼深刻的恨著他。他是皇家人,哪裡不知道那道旨意是誰的手筆。只是不願意相信,現在卻不得不相信。他心愛的姑娘恨他到要讓他死無全屍。
她竟然那麼地恨他……以及景宣帝。
時至今日,若是還不明白那個宮女是誰安排的人,他算是白活了這二十年。
他和景宣帝都以為自己是下棋的那個人,可實際上,他和景宣帝都是她手中的棋子,真正的下棋人是她。利用他製造混亂,利用景宣帝鎮壓他,然後她殺了景宣帝,讓他當替罪羊。
他和景宣帝鷸蚌相爭,她就是那個得利的漁翁。
就是不知道這到底是謝家的主意還是她的主意?
隱隱的,他有種感覺,是她在掌控謝氏。
皇宮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這才幾年的時間,竟然讓一個單純天真的少女蛻變成了翻手為雲覆手雨的陰謀家野心家。
其實也挺好的,總比景宣帝還坐在那張椅子上好。
下去後,他要問問他的好侄兒。
滋味如何?
陸昭處決那一天,謝重華領著小皇帝走上高臺,眺望著午門的方向。
「母后,在看什麼?」小皇帝好奇地張大了眼睛,也學謝重華眺望,看見了紅牆綠瓦,巍巍皇城。
「我在看因果輪迴。」謝重華笑著道,前世父兄子侄被問斬,今天陸昭也將被問斬,前世因後世果。
小皇帝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
謝重華笑了一聲,輕輕地揉了下他的頭頂。,
小皇帝咯咯笑起來,長大後,不再是小皇帝的少帝笑不出來了。
他已經十九歲,然遲遲未大婚,更別談親政,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卻像是一個活生生的擺設。文武大臣跪在他腳下,敬畏的卻是坐在他身後的那個人。他也敬畏著,或者該說是恐懼。
小時候,母妃總是愁苦不安的,那時候他不懂,後來他終於懂得了母妃的愁苦不安。
謝太后似乎沒想過還政於他,謝太后從不刻意親近他,也不悉心教導他,他無憂無慮輕鬆自在地長到八歲。
在他八歲那一年,謝太后撤掉了那道橫亙在龍椅和鳳座之間的簾子。
當時母妃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