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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洛陽諸女便將林紈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紛傳她貌寢且身有惡疾,是個活不了幾年的病秧子。
倒是可憐瞭如天人般的鎮北世子顧粲,娶了個這樣的妻子。
甚至有女子暗自用巫蠱詛咒林紈,盼她早死。
結果,世子妃沒到二十歲,便真如那些人所言,早早地便去了。
林紈是元吉見過的,最溫柔良善的美人。
她雖為女眷,但元吉身為顧粲從涼州帶來的近侍舊奴,也是見過她數面的。
世子妃雖然體弱,但容色姝麗,與世子站在一處,也是一對璧人。
又何來的世子妃配不上世子這一說?
元吉想到了那些人對林紈的惡人惡語,恨恨地咬了下牙,進了庖房,想要為顧粲拿些飯食放進屋裡,這樣多少能提醒主子用些。
進了顧粲所在的屋間後,元吉見顧粲正失神的看著他手中的物什,他不敢擾了顧粲,只將盛有野菜羹的舊陶碗輕放在了小案上,便悄悄地退下了。
顧粲似是並未察覺到元吉的到來,直到元吉走出了屋間,他都沒有抬頭。
他的手中,拿了一斷裂的琢玉梳,那上面透雕的紋飾並不繁複,是清雅別致的玉梅雪柳。
這琢玉梳,是林紈的舊物。
也是顧粲手中,她的唯一遺物。
洛陽早就不再流行簪梳高髻這種發樣,但林紈卻時常戴著那玉梳,她曾對顧粲說過,這是她母親生前最喜歡戴的飾物。
顧粲看著那梳子,耳畔仿若出現了林紈溫柔的聲音。
她柔軟烏黑的發,也彷彿,緩緩地穿過了他冰冷的掌心。
顧粲知道,這一切只是幻覺。
林紈生前,他也只為她梳過一次發。
二人成婚的時日過短,不到一年,就逢上了家族生變。
以至於,他從未與妻子說過,他愛她。
他能保下這條命,只被貶為了庶人,也全是因著妻子拼死以救的緣故。
顧粲喉結微動,卻並未落一滴淚。
他清冷的眸中染上了猩紅,神情倏然變得陰鷙又駭人。
事到如今,他拖著這具已經殘疾的軀體,苟活於這世間,又有何用?
顧粲恨極了自己。
自他十七歲從涼州入洛陽後,雖被景帝奉為上賓,實則卻是質子,是景帝用來制衡其父顧焉的人質。
他天資並不差,甚至還要強於他的父親顧焉。
或許是因著身份,又許是因他性情本就孤傲,顧粲並不願涉入洛陽的朝堂糾紛中。
以至於,顧家和林家出事後,他就如同一個廢人,毫無用處可言。
鄴朝建都後,有兩次雍涼之叛,都與顧焉有關。
太淵元年,顧焉是平息叛亂的人。
太武五年,顧焉則是發起叛亂的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
洛陽的政勢詭譎多端,景帝性情一貫多疑,藉此時機,在顧焉敗績後,又一舉端掉了洛陽的兩大家族——林家和林紈之母謝氏所在的謝家。
景帝得以大權獨攬,不再受權臣和世族的制衡。
有勝者,就有敗者。
顧粲就是那殘活的敗者。
敗者的心中總是不甘的。
若能回到他十七歲初進洛陽之時,憑他之能,若是他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人又怎會回到過去?又怎能再重活一世?
顧粲苦笑了一聲,笑的極為悽惶。
若能重生,他最想做的,並不是報仇。
而是將他病弱的髮妻護好,給她最好的一切,再不讓她受這麼多的苦痛。
顧粲再度想起,林紈死後,他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