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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不正也是顧長英寫在信裡的意向嗎。
但江老太太猶豫了許久。
老爺子向來是不管這些事的。
自從江時他爹離世後,他就彷彿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神,不愛理俗物。
之後唯一的小孫子又和他大吵一架,獨自去了金陵求學,他就越發變得超然世外了。
江時在外頭娶妻這樣大的事,他也就是在管家讀信那天說了幾句嘴,之後便再也沒管過,成日裡就知道舉著杆煙,拎著魚桶去江畔垂釣。
大冬天的釣魚,也虧得他有這個興致。
老爺子指不上了,那就只剩下個江母。
然而這個兒媳婦也不是多聰慧的人物,瞞著江時把顧長英娶進門這件事就是她提議的呢。
萬一這回商討著商討著,她又出什麼昏招了如何是好?
江老太太斟酌再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在管家和陪嫁老嬤嬤的勸說下,把江時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顧長英,去或是不去金陵,都由她自己做決定。
沒成想顧長英被告知這個訊息後瞪大了眼睛,質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月初的家信上說了一次,月中又說了一次,這是第三回 提了。」
江老太太嘆口氣,「我本不願讓你去,怕你吃虧,但後來想想,你自己個的事兒,還是要由你自己來抉擇。」
「當然要由我自己來抉擇!」
顧長英把牙齒咬的咯咯響,拼命忍了才把內心的怒火壓下去,「我自己的人生,是去是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麼替我決定!還美其名曰怕我吃虧,呵,我要是不吃虧那吃虧的就是你孫子了,你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還是留著和外面的人說去吧!」
她橫眉冷對,語氣嘲諷:「估計在你們江家人心裡,那個餘琨瑜才是正經的孫媳婦吧。像我這樣不識字又不知趣兒的,活該關在院子裡不見天日地做一輩子針線活,是不是?!」
江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完全不知道,原來在顧長英心裡,竟然有這樣深這樣厚的怨懟。
她對江家的恨,已經能夠讓她當著下人的面頂撞她這個老祖宗了。
真是真是作孽啊!
江老太太看著女子昂首挺胸高傲離去的背影,顫抖著手指指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方才她對顧長英說的那些話,其實全部都是真心實意的。
她是真的怕她一個弱女子,到了比膠安縣大十倍百倍的金陵城後,會吃虧受委屈。
當年把顧長英迎進家門,是她首肯的。
結果婚宴大辦後,反而讓這個柔順的姑娘守了兩年的活寡,直到如今江時自己又在外頭娶了一門親。
江老太太雖說不喜歡她這種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寡言性子,卻也是心疼她的,自覺對她有愧,多少也想彌補些。
而江時是她養大的孫子,長到十一歲性子已經有些端倪了。
江老太太最熟悉。
但凡江時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媳婦兒」有半點彌補之心,他都會自己趕回老家來,當著長輩的面和她正正經經地談。
手裡頭的東西能給多少就會給多少。
可他寫信來,說金陵時局離亂,最起碼半年內,他都是都回不了老家的,希望家裡把顧長英送去金陵。
——這就說明他心裡對這樁事兒是沒有半點愧疚和波動的,只餘最後一點紳士的關懷。
所以才會把約談地點定在自己的大本營,協商和償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要自己掌握話語權,不讓敵人也就是顧長英佔一絲一毫的便宜。
她握著信紙,看著女子義憤填膺的背影,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