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朝後宮(第1/4 頁)
傾盆的春雨急驟擊打著簷牙。
咸陽宮久等了半個多月,終究沒有等到雨停雲歇,雲開霧散之時。
同樣苦等不到回信的趙姬也是纏綿臥於病榻之上。
殿內鋪滿了暖和的氈毯。
趙姬身上蓋著繡滿松鶴延年的棉被,旁邊站滿了垂頭盯著腳尖的內侍宮女。
身側的孫嬤嬤拿著細長的銅管,又擰開了玉蓋,裡面赫然出現一枚黑紅色的丹丸。
“娘娘,這送信的來來回回都要有時間。”
孫嬤嬤道:“沒準路上出現了岔子也說不準,這老天啊下了半個月的無根水,沒準就路上泥濘——”
“滾!”
話還沒有說完,趙姬就將她手中的銅管一扯,扔在地上。
丹丸咕嚕嚕的在地上滾了幾圈,她微閉著眼睛,又將黑眼珠翻開,臉頰凹陷,呼吸急促:“最後一封急信,他是要哀家的人,還是要哀家的屍首!”
話音才落,內侍宮女齊刷刷的跪倒一片。
孫嬤嬤拔高音調道:“娘娘,萬萬不可以這麼說啊,天佑娘娘,定能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天保九如!”
“天保九如!”
“天保九如!”
死,在宮中尤其的忌諱。
宮人們用古老的秦語紛紛為趙姬祈福,也為這位痴心的女人祈福。
趙姬閉緊了雙眼,不語不言,就像是已經燃燒枯竭的油燈,眼看就要殆盡了。
“相國到——”
內侍尖銳的嗓子在這昏昧的宮殿裡響起。
趙姬猶如被注入了鮮活的血液,她身上的熱汗突然發了出來,轉動乾澀的眼珠去看。
呂不韋身著赭石色的春衫走了進來。
他是衛國人,長相頗為周正,眼尾各有幾條深深的笑紋,顯得和善儒雅。
可正是這個和善的男人,擁有著極長遠的眼光,做成天下第一大商賈。
又擁有謀而後能定定而後能安的膽色,成就瞭如今秦國仲父當國的局勢。
趙姬看著他,已經流不出淚了。
呂不韋立定在她胡榻邊,此時宮人已經被趕出去,這諾大的宮殿只剩下他們二人。
他的面色滴水不漏,手指卻沒有力氣的攏出一個僵硬的弧度,像是一根枯枝。
“趙姝,不韋來看你了。”
趙姬眼睛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眨過,她張了張嘴,卻是啞然失聲,“不韋——”
呂不韋從旁邊端了碗肉糜,坐在她榻邊,笑了笑,“聽下頭的人說,你三天不吃不喝,我位例相國,每日批著十幾車的文書,難免”
他話沒說完,趙姬忙道,“我知道,你是男人,做的是男人的大事,我個小女人不應該阻攔,可是”
她臉上的淚燙了下來,“我只是太想要,我太在乎,不韋,你知道嗎?你懂我嗎?”
她怕逼他太死,又怕他心中沒有她的份量,更怕他從心底嫌棄於她。
嫌她歌妓出身,嫌她年老珠黃。
相國府裡那麼多美貌年輕的女子,她怕他不知何時就將她拋棄,她屢屢想用權勢壓迫他,可到頭來逼迫的還是她自己。
呂不韋的臉上明滅不定,垂避了她的目光,從碗裡舀了勺肉糜道,“身子要緊,趙姝,不可任性。”
“不韋,我不任性。”
趙姬眼裡流淌出柔光,任由著被他扶起來,嚥下他親手喂的肉糜。
兩人這時靠得如此的近,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
一碗肉糜見了底,趙姬驀地撲到呂不韋身上,將思念和方才喝肉糜的力氣全部哭喊出來。
“不韋,不韋不韋,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