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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生性溫柔和平,唯有在涉及到寶玉身子的事兒上是堅決不肯讓步的, 聞言不僅不曾放下藥碗, 反倒用白瓷小勺於藥湯中緩緩攪了攪,攪得白氣裊裊上升,隨即不容拒絕地湊到寶玉面前:「爺,這是有關您身子的事兒, 自然該聽大夫的才是。」
馮紫英亦拊掌笑道:「良藥苦口方利於病,寶玉, 你方才已經咳成這般模樣兒了, 哪裡還能不吃藥?快些灌下去方是正經。」
寶玉:
早知曉這藥苦成這樣,他方才便不裝的這般盡興了!
房中眾人皆心繫於他身子,又有勘破的更起了些作弄他的心思, 聞言俱道是。寶玉眼看著幾個人皆笑盈盈湊到床前,顯然是要強灌下去的樣子,登時覺著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中滿滿皆是苦味,只是難言。
黛玉扶了碗,王熙鳳笑著捏住他的下巴強令他張嘴,寶釵自拿了另一個調羹緩緩攪動著,令這碗中熱氣散的再快一些。馮紫英則含笑噙住了他的雙臂,不教他掙脫。
而新鮮出爐的護國公世子柳寒煙則親自執了藥勺,一勺勺向寶玉口中送。
入口果真滿滿皆是難言的苦澀之意,倒像是生生將蓮子心強行於口中嚼碎了,又像是生吃了黃連般,令他眉頭不知不覺便死死鎖了起來,拼命地想要從這一群強行灌藥的人手中掙脫。
「這可不成,」馮紫英眼疾手快將他的雙手鎖的更緊了些,雙眸一眯,隱隱帶了些調侃的笑意,「還是說,寶玉覺著自己如今身子好多了,不需再喝藥了?」
寶玉的確是不擅於應付這般苦藥,聞言忙忙點頭。
「那可再好不過了,」馮紫英俊朗的面容上笑意愈發深了幾分,「可巧眼下時間還算不上十分晚,不如我們如今再起身,一同往城西的山上去賞賞這如畫的秋色?」
寶玉:
進亦難,退亦難天要亡我!
他含淚瞥了眼瓷碗,見碗中的藥汁已然下去了一半,少不得一咬牙,乾脆就著寒煙的手徑直一揚脖,將整碗藥汁悉數一口氣灌了下去。眾人不過想著略逗他一逗,並不預備著令他全喝下去,眼看他這般實誠,一時倒有些哭笑不得起來,只得將空碗收了回來。
寶玉被苦的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正欲喊襲人與他倒碗水來,已有人將桌上的藕粉桂花捲拿了過來,徑直用修長的手指遞到寶玉唇邊:「張嘴。」
寶玉下意識便咬住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隱約覺著似乎有什麼溫潤的東西自自己唇上一擦而過——然而仰頭看看與自己投餵的師父大人不耐煩的神情,他又隱隱覺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些,便放置於一邊兒了。好在這藕粉桂花糕做的清甜,於唇齒間咀嚼了幾下便將滿嘴的苦澀之味沖淡下去了許多,隨之而來的儘是甜蜜的清香。
他吃完之後不自覺又伸手拿了一塊,一口咬掉了半截,隨著他的咀嚼,艷紅的舌尖與雪白的貝齒皆在兩片唇中若隱若現,引得眾人皆如生根發芽了一般,直直地立在原處,含笑盯著他看。
寶玉一連吃了三塊,見所有人皆目光灼灼盯著自己,方憶起自己先前的「茶飯不思」一語來,登時覺著面上訕訕的,忙將手中半塊丟了:「這藥果真有作用,我今日本不想用吃食的,喝了這藥,竟莫名有些食慾上來。」
馮紫英聞聽此話,不禁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寶玉,你這藥發揮效力發揮的也太快了些吧?」
張逸然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搖頭:「蠢徒兒。」
演戲也能演的這般蠢,真真是無時無刻不令他操心。
幾人皆記著方才寶玉吃東西時的模樣兒,便又命小廚房做了幾樣點心上來,紛紛投餵與他,並險些為著誰該第一個投餵而爭執起來,雖不曾大打出手,可明槍暗箭卻是一個也不曾少,於言笑晏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