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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躲在暗處看姜璃出嫁,看項墨抱了姜璃上了花轎,只覺得心如刀絞,彷彿自己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個時候他甚至有股衝動,不管身上背負的家仇責任,只上前擄了姜璃,從此和她天涯海角。
可他的腳上如同注了鉛石,父親的死,兄長的死,那些看著他長大,如同叔伯般的父親的將領同僚的死,還有所有被屠的邊城的居民,讓他的腳沒辦法移動。
自六年前家破人亡,他就再沒有了自我,現在,連深埋在心底的最後一片陽光也失去了。
待花轎遠去,連鑼鼓鞭炮聲都漸遠,空氣中只瀰漫著一片硝煙的味道,韓忱渾渾噩噩的離開,他坐在了遠郊的寒山邊不吃不喝整整兩天兩夜,終於發燒病倒,他躺在山邊的小木屋,彷彿夢到了六年前他躺在蜀山,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大仇再不得報,然後就見到了她,她的施捨救了他,支撐著他活了下去。
然後恍惚中,他看到一個個和現實不同的片段。
他在京都又再次見到了她,然後他欣喜若狂,花盡心思接近她。
然後在皇家書院,在他的精心佈局下,她第一次見到他,對他好奇的笑,他心裡高興得發瘋,可是卻裝作冷凝,剋制的投其所好。
一次,兩次,三次,她終於喜歡上了自己,她是個被嬌慣大從來不理世俗的孩子,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喜歡,縱使安王安王妃反對,她仍然偷偷摸摸來見他。
這些片段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一直定格到她穿了大紅嫁衣嫁給自己,他看著她笑得美麗而甜蜜,他其實心裡也是難以壓抑的高興。
在夢裡,那個自己的確是自己,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喜怒哀樂,可是又不是自己,因為他彷彿又感覺到另一個自己在旁冷冷的旁觀著。
他看到自己因為娶了他而興奮激動,可是因著母親冷厲的眼睛,項翊的沉默懷疑,煙霓的眼淚,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高興,一遍一遍跟他們說,他娶她只是權宜之計,只是為了得到安王府的支援,為了得到皇帝的支援,說得多了連他自己慢慢都信了,又或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些情感是真,哪些情感是假。
因為得到了,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有什麼重要,她在那裡,成了他的妻子,至於自己是為了什麼要得到她,娶她,又有什麼重要?
他順著母親和煙霓她們的期望,對她表面溫和噓寒問暖,實則冷漠,這樣的態度對待久了,竟然也形成了習慣。他甚至在對她冷漠的時候,看到她因此而傷心,竟然會有隱隱的快感,因為那證明她愛著他,戀著他,心裡在乎著他。
只是,他只夢到了她嫁給他的那個片段,畫面就切換成了她嫁給項墨的那一幕,他感覺到心尖銳的鈍痛,腦子也猶如要炸開一般,終於醒了過來。
醒過來時,身邊是一個支離破碎的香囊。
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有頭痛的毛病,這個香囊是上次見到千菖道人時,他送給他的,道是可以安神定魂,平日就可帶在身上,頭痛的時候拿來嗅一嗅就會止痛安神。
他和千菖道人有舊,也並不擔心他會算計自己,而且用了幾次後的確頭痛的毛病也好了些,所以一直帶在了身上。
想必昨日頭痛的厲害的時候,他拿了出來,只是太痛時,不知不覺中就撕扯爛了這個香囊。
他想到夢裡的情景,只覺頭痛欲裂,便出了木屋,到溪邊清洗了臉。原以為昨晚只是自己思念成疾發的癔症,誰知道洗了臉後,冷風吹過,那些片段竟然更加清晰的彷徨在腦中,而且奇怪的是,那夢中自己所有的情緒情感都栩栩如生,深刻入骨,仿若親生經歷過。
姜璃的每一顰一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真真切切的在腦中,那絕不是做夢的感覺。
他便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哪個是夢,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