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燭光微(第1/3 頁)
夜黑風高無人處,一具綁著石頭的屍體被投入江中。
撲通一聲,濺起好大的水花,許久才平復下來。南衣怔怔地望著黑漆漆的江面,手發著抖,人還沒緩過勁來。
宋牧川回頭看向南衣,意識到了她的異樣。
“我也殺過人。”宋牧川平靜地道。
他攤開自己的掌心,上面還留有一道細長的傷痕。就在前幾天,秉燭司中有人叛變,要將宋牧川的身份透露給岐人。情況緊急,為絕後患,宋牧川當場用弓弦將人勒死。
這並不是一個太容易的死法。殺人的時候,人就成了野獸,什麼聖賢書,什麼禮義廉恥,都忘得乾乾淨淨。
南衣有些驚訝,張了張嘴,也不想窺探太多他人的隱私,只問道:“那個時候……你是什麼感受?會……會……”
南衣搜腸刮肚地想,卻也形容不出來自己的感受。
“我也以為這會是道難以逾越的坎。殺人對我來說本是件很遙遠的事,那是律例裡的重罪,是窮兇極惡之徒才會做的事情。”
兩人沿著江岸一直往前走,宋牧川不急不緩地說著話。
是了,遙遠。一路走來,南衣見到很多人在她面前死去,但這還是第一次,一條生命須臾之間在她手裡被了結。
人和人是相似的,血肉都是脆弱的,善良的人都不想當那個劊子手。
“但為何……你好像很平靜?”
“因為我很快就想明白,對死去的敵人可以憐憫,但對於活著的敵人慈悲,那是一種愚蠢。更多的還是後怕,如果不是佔到了一點點微小的上風,死的可能就是我。所以,我非但不能停下來,還要變得更強。”
南衣沒想明白的思緒,宋牧川幫她梳理得清清楚楚——在此刻的混沌裡,她找到了那縷最重要的線索。
對,她要變得更強,才能護住自己的生,護住更多人的生。
隔岸酒樓的靡靡之音泛在風裡,燈籠火在江上影影綽綽。
有人死去,有人活了,數以萬計的生和死組成了這座城。殘酷的,無情的,亦有熱血的,沸騰的。
她早就在這局中了。她不是來幫忙的,她是來搏命的。那還遊離什麼,不如就走一條不歸路,做一盞燭,哪怕只能發著微光,只能照亮一人的夜。
南衣停下腳步,認真地望向宋牧川:“宋先生,現在,我還能加入秉燭司嗎?”
寂靜的夜風裡,宋牧川卻沉默了。
南衣以為他在猶豫,為自己解釋道:“這段時間,我經歷了一些事,我發現自己比預想之中還要頑強,我未必是一個厲害的諜者,能派上大用場,但我一定是忠誠的,我不會成為一個背叛者。”
“夫人,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宋牧川認真地看著她,“先前對夫人提議,是宋某考慮不周,低估了當下的時局。正如夫人所見,敵人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就連我都不曾察覺,接頭的米行被盯上了,若不是夫人機敏,恐怕我就已經暴露了。局勢已經愈發惡劣了,敵眾我寡,而坦誠來講,我只希望夫人能平平安安。”
“沒有哪個地方能有絕對的平安,”南衣平靜地道,“人要有信仰,才能自己活下去。我只有綿薄之力,卻也想與高士們同行,見更大的天地。”
終於,南衣看到了那捲壓滿了鮮紅掌印的卷軸。
這裡有龐遇,謝穗安,謝衡再,謝鑄……那些行動裡擦肩而過不曾相認的人,那些隱入塵埃籍籍無名的英雄,然後,還有一個渺小的她。
……
梁記米行連夜撤離,鋪子裡的那對夫婦轉移到了另一個街坊中,那裡有秉燭司先前置下的小院,南衣便成了這對夫婦的“女兒”,暫時在此處安身。
男人名梁大,女人喚作九娘,這兩人只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