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怒火(第1/3 頁)
夕陽西下,霞光萬丈,長盛樓二樓的雅間之中,盤盤精緻菜餚早已涼透,冰鎮蘭陵酒的冰塊,也已經化成一泡水。
趙明月僵在角落,一言不發,只用眼角窺探賀千空從震怒到失落頹然。
半晌,他才開口:「我看林小娘子這就走了,他們應該……只是偶遇。」
兩人攏共相遇不過半刻鐘,理性分析的趙明月得出了正確結論。
可沉溺心思的賀千空根本無神聽他說什麼,腦海中不停回放剛才兩人相遇的場景,林姝蔓巧笑嫣然的模樣落在他眼裡,生生刺得他兩眼發痛。
他不自覺捏緊紅漆木把手,直捏的指節發白。他想衝下樓去,拉住林姝蔓質問一番,卻又怕聽到那個令自己害怕的答案。
如果林姝蔓心中真的裝了別人,他又該如何自處……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賀千空便只覺火焰灼燒心臟,臉色煞白,周身如同結了層寒霜。
他端起桌前的蘭陵酒,擰掉瓶塞,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趙明月不敢阻攔,只得眼睜睜看他一杯接著一杯,不過半刻,一個酒罈子便空了。
因賀千空從軍過,知道酒色誤人,他總是自持嚴謹,平素裡不會飲酒,即便不得不喝,也會淺斟慢呷,不會飲酒過多。
可今日,他似乎將這些拋到腦後,但凡酒杯空了便斟滿。趙明月有心想勸,這種飲法最容易醉酒,可話到嘴邊,瞥到賀千空沉靜幽深的雙眸,趙明月又將話嚥了回去。
悶酒喝了一個時辰,酒罈子擺在地上、桌上到處都是。
喝了許久,賀千空臉色卻無一絲紅暈,反而雙眸炯炯,更是冷冽。
趙明月無奈道:「千空,別喝了。」
再不勸一勸,真怕喝出人命。
賀千空斟酒動作不停,置之不理。
趙明月一把奪過他手中酒杯,沉聲道:「別喝了,你在這裡喝悶酒能解決什麼問題?」
他雖實際經驗不多,筆下卻塑造了眾多痴男怨女,對情情愛愛也算頗有心得。賀千空這副失意模樣,他一聯想便猜出了七七八八。
趙明月闔上摺扇,少有的鄭重:「你在抗拒害怕什麼,我認識的賀千空可不是這樣,對於想得到的東西,他一貫會去爭、去搶!」
隨著未落將落的話音,窗牖外一陣寒風席捲,屋簷下的六角鈴鐺叮咚作響。
窗外喧鬧人聲已經停歇大半,只有零星細碎的腳步聲,在深夜的街衢之上迴蕩。
賀千空倒酒的動作僵在半空,右手頓住。
趙明月神情少有的肅穆:「現在你該回府,將你心中疑問顧慮問出來,與林小娘子好好談一談。」
夜風撲面,帶來白日少有的清涼和濕潤。
從風中,賀千空嗅到一絲泥土氣息,天空陰沉,似乎在醞釀一場暴雨。
他伸出手掌,在深沉夜幕之下伸展開來,五指修長卻粗糲,正如趙明月所說,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爭搶得來。
世子之位、陛下賞識,哪一樣不是他在前狼後虎的困境中一點點廝殺出來。
特別是世子之位,當年鎮國公被衛氏蠱惑,幾次三番想要將賀馳宇立為世子,皇后也不好插手臣子的家務事。
無人可幫,賀千空以此為由請辭伴讀,來到邊疆參軍,駐守邊疆大敗匈奴立了功,得了成景帝賞識,官居高位,不再仰他人鼻息,自此,鎮國公再沒提起過換世子一事。
趙明月的話勾起他萬般心思,他腦海中不由掠過林姝蔓一雙秋水翦瞳,也許她心底裝了別人,可又能如何,她已經是他的妻,他總有機會讓她心間再裝不下其他人!
倏然,天邊濃重的雲層之間,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密不透風的雲霧。
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