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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龍套的仁兄灼灼地看了我好一會兒。輕聲道:“你。你現在覺得怎的?”
我謹慎地往裡挪了挪。道:“睡了一覺。精神頭已好了十之七八了。”
誠然我是個上神。這副仙身雖早經得大大小小的劫難打磨。等閒的傷勢都好得要比常人利落。卻也並不至於這樣利落。我撒這個謊。乃是因為面前這位仁兄一向與我有些不對付。若我在他面前示弱。他趁著我重傷在身。暗暗地下趟不輕不重的毒手。便委實嗚呼哀哉了。
我同這位仁兄的淵源。正可以追溯到折顏送四哥畢方鳥坐騎之時。折顏從西山獵回的那隻畢方。便正是此刻我面前這位衣冠楚楚的仁兄。
畢方將將做四哥坐騎時。我們處得甚好。他還曾獨獨揹著我去十里桃林吃過幾次桃子。討過幾次酒。後來卻不知什麼緣故再不願揹我。
好在千兒八百年之後總算讓我瞧出一絲因由。
大約是他歡喜鳳九。鳳九卻每每只纏著同我一處。所以他才對我生了些嫌隙。
他這醋因喝得實在沒道理。我自不同他一般見識。然他卻十分較真。彷彿每日裡必得同我辯兩句。這日子才過得下去。是以他出走後。我還挺不厚道地偷偷歡喜了好幾日。
窗戶大開著。光線雖不烈。我眼睛不好。被晃得略有些刺痛。畢方趕緊湊過來道:“我將窗扇關了可好?”
我被他這難得的謙然和順唬了一跳。鼻子裡嗯了一聲。
他關了窗戶回來。與我掖了掖被角。在床邊靠了一會兒。又親厚地來問我喝不喝水。就是迷谷也做不來這般周到細緻。
我其實很有些渴。但畢方這番作為卻讓我心裡頭揣了個疑問。待他又去體貼地倒茶。恍然間便有些福至心靈。
我悶悶笑道:“四哥?你是四哥罷?因我剛打了架法力衰弱。識不得變化之術。便裝了畢方的樣子來耍弄於我。嘿嘿。樣子倒化得沒一分毫差的。但性子卻忒不像了。你可沒瞧著畢方素日來對我那不冷不熱不當一回事的形容……”
倒茶的影子頓了頓。
他轉過頭來。神色複雜。道:“我沒做什麼變化。實實在在便是畢方。上神同殿下前去西海辦事了。我一個人在桃林守得無趣。便回來瞧一瞧你。”
我愣了。嘴唇哆嗦幾番。扯出一個笑來:“哈哈。你們羽禽類一向性子便有些冷。天然便和我們這些走獸不大一樣的。哈哈。我就那麼一說。你別掛在心裡。別掛在心裡……”
他面上瞧不大出來喜怒。端來茶水扶我喝了兩口。看著我默了半日。忽然道:“若那時我在你身旁。拼了滿身修為也不會叫他們傷你一分一毫的。”
我訕訕道:“都是一個狐狸洞出來的麼。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畢方你哪日約了人打架。我也是要同你助一助威的。”又想到他說的是“拼了滿身修為”。我這個“助一助威”自然就落了下乘。遂咳了一聲補充道:“哪怕是被打得灰飛煙滅”。自覺得口頭上這個人情做得比他還大。略感欣慰。
口頭上的人情做起來不過張一張嘴的事。十分容易。你推一句我接一句。即便這話裡未曾含幾分真心。聽起來總讓人受用。然畢方看起來卻並不那麼受用。一雙眼瞪著我。雖則瞪著。卻瞪得與平日裡甚不同。乃是有幾分嗔怪地瞪著。
我打了個哆嗦。
他傾身而來:“淺淺。你裝傻要裝到幾時。你明知我自來了青丘便思慕於你。卻要說這些話來氣我。”
我傻了。
娘噯。人說羽禽類最是忠貞。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至死不渝。倘若思慕了一個人。定然是到老到死都思慕的是這個人。畢方既思慕了我的侄女。按他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