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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一僕拐過迴廊,四周的人少了。路過一棵槐樹的時候,蘇既明突然停下了腳步。
&ldo;公子?&rdo;蘇硯不解地跟著停下。
蘇既明背靠著大樹,始終低著頭。天色已經晚了,昏暗的燈籠光讓蘇硯看不清蘇既明的表情,然而他發現蘇既明的身體似乎在顫抖,好像是在……哭泣。
這個發現讓蘇硯手足無措地怔在原地。他很少見蘇既明如此脆弱的模樣,竟不知如何是好。
蘇既明軟弱無力地向蘇硯伸出雙手,是一個渴求擁抱的姿勢。蘇硯頃刻便反應過來了,毫不猶豫地上前抱住蘇既明,輕聲問道:&ldo;……公子,出了什麼事?&rdo;
蘇既明忍了一個晚上,此刻酒力開始發作,又見到了他最信任的人,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ldo;蘇硯……蘇硯……祖母她去世了。&rdo;
蘇硯驚呆了。
蘇既明是被老祖母帶大的,蘇硯便是老祖母選給他的書童。因此蘇硯也是自小陪在老太太身邊,與老太太感情不淺。他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覺得驚訝,而蘇既明越來越放開的哭聲幫他找到了悲傷的感覺,他亦跟著啜泣起來。
突然間,許多猶自歷歷在目的畫面湧入蘇既明的腦海。
他小的時候,喜歡和祖母一起睡,讓祖母講念書哄他入睡。祖母總是把蠟燭立在床頭,書本拿得遠遠的,眯著眼睛溫柔慈祥地一字一字給他念書上的內容,輕輕摸著他的腦袋哄他入睡。有一回他睡著了,蠟燭倒了,把被子燒了起來,祖母抱著他大聲呼救,幸而下人來得及時將火撲滅了,他一點事都沒有,祖母的背上卻燙出了一塊疤。他那時候不明白祖母為什麼總將蠟燭放得那麼近,後來才曉得,祖母年紀大了,眼睛花了,已看不清書上的字。
他的父親蘇德是個很嚴厲的人,小時候他念書,若是沒能達到父親的要求,便會被重罰,讓他抄書百遍,抄不完不準吃飯。祖母心疼他,總是偷偷給他送東西吃。為此蘇德和母親生過幾次氣,老祖母愛孫心切,吵急了眼,甚至不惜對兒子出手,拿著把戒尺追得已是宰相的蘇德滿院子跑,被全府人笑話。
老祖母常常會問他,等他長大了以後會不會孝敬自己。他便會認真地告訴祖母,等自己長大了會好好孝敬祖母,只要祖母想要的,無論是多貴重的明珠寶石他都一定會為祖母取來。然而祖母一次又一次地問,問到他不耐煩了便不肯答了,還以為老人家健忘嘮叨,同一件事要重複百遍。然而老祖母要的並不是什麼明珠寶石,她也並不真的圖蘇既明如何報答她,老人家無非求個心安,畏懼自己有一日會年邁無用罷了。
老祖母保護他的時候是豪邁得不講道理的,火辣辣像是抽了條的蕁麻,渾身帶著刺;疼愛他的時候是溫柔似水的,祥和厚重得如同長成的石斛蘭,將他包裹其中。然而他許下的諾言,一個也未曾實現。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故人的音容笑貌猶在面前,蘇既明與蘇硯主僕二人抱頭痛哭,直到哭得累了啞了,蘇既明酒勁也消弭了不少。他搖搖晃晃站起來,跟蘇硯相扶相持著朝房間走去。
到了門口,蘇既明啞聲道:&ldo;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今晚你不必伺候了。&rdo;
蘇硯抹了抹紅腫的眼睛,知道蘇既明此刻不想被人打擾,便乖乖走了。
蘇既明並未立刻進屋,繞到屋後的井邊,井口有一桶打好的涼水,他用涼水潑了潑臉,洗去臉上的淚痕。他不知道羲武會不會在房裡等著他,他不想讓羲武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
待把臉洗淨了,他用衣擺將臉上的水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