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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每條老街都有梧桐,在車流人海邊一站就是很多年,粗壯的枝葉糾纏交織,遮天蔽日。
太陽只能從縫隙中投照下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痕跡,行人就在光影中穿行。
白馬弄堂外的這條街有不少流動餐車,車前是熱騰騰的白霧和排隊的人。
盛望繞開人群,在拐角的人行道前等紅燈。他回頭看了一眼老街,對江添說:「我小時候特別能折騰人,經常大清早把人鬧起來。」
「然後呢?」江添問。
「然後來這條街上視察民情。」盛望說:「一定要從街那邊走到這邊,看到大家生活安定,我才能放心回去睡回籠覺。」
江添聽笑了:「為什麼是這條街。」
「因為熱鬧。」盛望說,「人就要嘰嘰喳喳的才有意思嘛。」
他說完,瞥到了江添瞬間變乾的表情,當即笑趴了:「哎不不不,我不是嘲諷你沒意思,你凍著也挺好的,我就那麼一說。」
「不過說真的。」盛望彎著眼睛去看紅綠燈,「你要是早幾年來,我肯定很歡迎你。」
「為什麼?」江添又問。
他這兩天的聊天方式有了變化,不再是終結式的「嗯」和「哦」,居然會往下拋鉤子了。
「因為有一陣子我挺想要個兄弟的,比我大比我小都行,最好比我小一點。」盛望回答完,忽然拍著江添說:「綠燈了快走。校車幾點到?」
「6點半。」
「還行,來得及。」
盛望看了一眼手機時間,跟江添一起穿過人行道,走到大街另一側的站臺旁等著。關於兄弟的話題便拉不回來了。
其實盛望小時候是個小氣鬼,不喜歡一切搶他玩具、搶他風頭、搶他零食的活物,要是真有兄弟姐妹,恐怕每天都要滾成一團真人對打。
後來帶他巡街的外公不在了,每天叫他「望仔」的媽媽不在了,慢慢的,盛明陽也不常在了,他就不那麼小氣了。
那兩年,他特別希望房子裡能多點什麼人。最好是個弟弟,比他小一點,在得久一點。
再後來的某一天,他忽然意識到,就算是兄弟也代表不了什麼。
來了,就總是要走的。
6點半,校車準時停靠在站點上。
盛望和江添一上去,滿車女生都開始哄鬧私語,搞得盛望差點退回站臺。
司機師傅一看是生面孔,又搞出這麼大動靜,當即覺醒了職業操守。他沖駕駛臺旁邊的機器努了努嘴:「高几的?卡呢,拿出來刷一下。」
盛望沒坐過校車,壓根沒聽懂這操作。他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卡?」
「校卡啊什麼卡。」司機說。
附中的校卡和胸牌是一個東西,既包含學生資訊也包含錢,對住宿生尤為重要,吃飯洗澡開啟水都靠這個,但對盛望來說就可有可無了。
喜樂便利店可以用手機,而他揮別食堂已久,出門根本不記得帶校卡。
「沒帶?」司機狐疑地問。
盛望訕訕地摸了一下鼻子,正想說「要不我還是下車吧」,就聽江添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帶了。」
他從後面伸過手來,越過盛望在機器上刷了一下,然後把卡塞進他手裡。
「你什麼時候拿的。」盛望滿臉詫異。
「你做賊一樣溜出門的時候。」江添又把自己的拎過去,在機器上碰了一下。
某些人口口聲聲嚷著要坐校車,跑得比誰都快,手裡比誰都空。
「我卡放哪兒了?」
「玄關櫃子上。」
「上車的別杵門口。」司機明明離他們半米遠,卻非要抓著喇叭全車公告,「後面有空座!」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