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七)(第1/2 頁)
無論是輔國將軍家,還是安平侯齊衍之,都是聖上的親信。沈家雖然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是在京中亦是頗有聲望的人家,加上和賀婁家的姻親關係,怎麼也是不容忽視的一股勢力。家族結親,並不是結雙方的情投意合,更重要的是結兩姓之好。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稍微的一點失誤便是滅頂之災。如今覺得齊家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妙華想到了拓跋逸,想到了宮中盛傳的清河王派系與聖上分庭抗禮之言,覺得自家與齊家牽扯上關係,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不知道何時,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會計算得失,會思量局勢,會為自己爭取一切有益的東西。說起來,她很羨慕那兩個阿姊,她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護佑之下,所以才會那樣強烈又簡單的渴望著愛情。已經快二十歲了,仍然還有別人幫忙操心。而她呢?不過才十五歲啊,如何就像一個半百老嫗,歷經滄桑,心上蒙塵。
這一日,睡至夜半,妙華忽然想起了那句耳邊的低語,低到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放心,一切有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妙華猜不透。難道他知道了孩子的真相?不會!這件事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曉,她已經下定決心永遠瞞著他,她不允許,他永遠不會知道。一夜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到了後半夜忽然小腹絞痛起來。
起先是一陣一陣地抽痛,她勉強能忍受。漸漸地痛感越來越強,她蜷著身子依然沒有辦法緩解。等到啞著聲音喚人時,已經痛得手腳發麻,頭暈目眩,呼吸困難了。小腹沉沉下墜,不一會兒,便有液體流下。她用手一觸,一片刺目驚心的紅。
侍候在側的雁書睡得有些沉,待到喊醒她時,妙華的冷汗已經溼透了發,面色蒼白,連唇上都褪去了血色。桐羽宮連夜傳喚太醫的動靜頗大,就連歇在別的宮室的拓跋適也被驚動了。他著急趕到時,妙華已經疼得不省人事,濃重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他的神色十分不豫,憤怒又陰狠,讓所有跟隨的人皆驚懼不敢言。
太醫來得很快,但仍然誤了救治的良機。就算極力救治,卻始終力有不逮。越來越多的血從妙華的身體中流出,她呻吟到後來已然沒有了聲息。彷彿一個虛弱到了極處的蒲草,風一吹便能折斷一般。眼前的光影明滅變幻,殘存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妙華漸漸陷入了昏迷之中,再也感覺不到一個脆弱的,她竭力想去保護的小生命正在悄然抽離母體。
北風呼嘯聲分外淒厲,殿內燭火不安地跳躍著。這樣的夜,怕是誰都無法安眠。
待到天邊隱隱有了亮光時,滿屋的太醫走上前來,對疲倦撐著額頭的天子,叩頭頓首,語氣猶疑地說出了噩耗:“聖上,臣等無能,孩子……保不住了,已然落下了……”
太醫身後的宮婢手中捧著一個小盤子,顫抖著,面色青白交加。那是一個微微成型的男胎,此時就這樣承在一個冰冷的盤子裡,蓋著一塊布,沒有機會來人世間看一眼……
拓跋適的眼睛裡有血絲密佈,他的臉上陰雲密佈,神色晦暗不明。幾乎沒有看那個盤子一眼,他擺了擺手,示意宮婢端了下去,語調有些無奈:“拿下去厚葬吧,莫要讓她看到了,心裡難受。”
內殿血腥氣極重,於禮他不應該踏入。可是那裡一點聲息也沒有,讓他還是擔憂不已:“她呢?昭儀可好?”
太醫如實回答:“昭儀娘娘失血過多,怕是一時半會兒很難甦醒。孩子已經不小了,如今生生落了下來,對母體的損傷極大。娘娘今後……”
話未敢完全說完,可是下面的意思,拓跋適卻猜到了。想起了她素來單薄的身子,他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絞疼刺痛的感覺,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過。微微攥著手,遏制著心底一陣一陣的酸楚,努力將心中湧動著的血,一點點地往下壓。見過血流成河的場景,卻被一個婦人的鮮血驚懼到無以復加。許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