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遠客(第1/2 頁)
長安城裡又下起了雨,裴皎然孤零零地冒雨而行。天地間為雨幕所籠,歸路無影,來路無蹤。 任由雨水打溼衣衫。裴皎然淋著雨,在守城金吾衛詫異的目光下離開了宮城。 雨勢越大,天幕中雷聲不絕。朱雀街上的熱鬧也戛然而止,屋簷下滿是避雨的路人。 察覺到路人如同看瘋子一般看著她,裴皎然抿了抿唇,加快了腳步。她想快些回到崇義坊的家裡。 即使家裡冷寂,也能遮風避雨。 等她回到崇義坊的家裡,身上已經完全溼透了,面上也沾著水。整個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深吸口氣,裴皎然拂去面上水漬。開啟了門,卻見廊廡下站著一個人。頓時止步,一臉警惕地望了過去。 雨水落在眼前,模糊了視線。裴皎然眨了眨眼,散去雨珠。她沒看錯,廊廡下的確站著一個人。 她怔了怔,剛剛那一瞬她已經辨出來人是誰。關好門後垂著首走了過去。 裴皎然止步在廊廡下,揚首望向來人。極不情願地啟唇喚了聲,“阿兄。” 來人是她同胞兄長裴湛然。 大抵是許久沒有見到親人,裴皎然並不願意走太近,神色也頗為寡淡。直到裴湛然接過一旁僕從遞的傘走向她,替她遮住了無情的雨絲。在血脈相連的驅使下,她情不自禁地往兄長那邊靠了靠。 裴湛然只是一嘆,握住她的手。溫暖驅散了指尖的涼意,她才回過神來。 拉著她回到屋內,裴湛然喚來隨行的女婢伺候她褪去衣物。自己則默不作聲地走到門外站著。 等到女婢出來,裴皎然已經換好衣服。擁著薄毯坐在案邊,直勾勾地盯著案上那碗薑湯出神。 “先喝薑湯散散寒,放了紅糖。”裴湛然把薑湯推到她眼前。 依言捧起薑湯一飲而盡,裴皎然把薑湯放下,埋首在臂彎間。 自十五歲和阿兄離家遠遊,一個北上,一個向西,二人整整有七年沒有見過面。若是加上上輩子,至少十餘年。眼下突然見到揆闊多年的親人,她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有意義麼?”在她對面坐下,裴湛然嘆了口氣,“淋雨可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 “但是可以讓我清醒一點。”裴皎然聲音悶悶的。 重重敲了下桌子,裴湛然道:“那你去跳曲江更能清醒。” “曲江死人太多了。”裴皎然抬首反駁。 “你還知道啊。”瞪她一眼,裴湛然搖了頭,“先吃飯。有什麼吃完飯再說。” 雖然這些年二人遊遍大江南北,但是還是獨鍾情於淮揚菜與蘇菜。 兄妹倆秉著食不言的修養,仍是到僕從進來撤完膳,奉上茶水都沒開口。 “阿兄,為什麼不問問我要轉投賈公閭。” 飲了口茶,裴湛然道:“我向來不如你在權力一事敏銳。不過你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我自小隻記得先祖在手札裡說過權力場上可沒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因為利益是會變得。所以你愛投靠誰都行。” 裴皎然聞言牽唇。這點是她家這麼多年奉行的準則。也是因為如此,她家才會有入權力場就要斬斷親緣的規矩。先祖的手札上說沒有羈絆,才能去往高處。 “這樣啊。”裴皎然揚眉,“我原本是想借著夏稅的事,趁機除去三司的蛀蟲。可是沒想到今上會橫插一腳。” 今上藏得太深,藏得讓她直接忽略掉他的存在。 “只是一步走錯,那值得你這個樣子?”見裴皎然茶盞空空,裴湛然倒了盞茶給她,“這可不像你以往作風。” 以往的作風?裴皎然皺眉,她的確不應該將一時的失利放在心上。但是她卻應該反思自己則一步錯在何處。 是行動過於激進麼?不是。是觸及到今上的逆鱗麼?好像也不是。她陷於迷霧中難以查出自己錯於何處,引至今上出手。 “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聞問裴皎然老老實實地把發生的事,和盤告知裴湛然。 豈料話止裴湛然伸手敲了敲她腦殼,聲調溫柔,“你當真是當局者迷。此事今上只怕另有主張,你何必一直記掛。眼下中樞沒有貶你的意思,說明你還是能繼續往前走。” 裴皎然雙眉微蹙,這點她也想到過。但依然覺得鬱憤難平。底下臣子鬥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