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入隴(第1/2 頁)
春和景明,入眼皆是繁華。裴皎然一路上走得十分悠閒,此前從長安至瓜州赴任,朝廷並未給她多少裝束假,所以走得匆忙些。如今返京倒是給了不短的假,她也不著急。乾脆直接取道劍南。 去劍南嚐嚐劍南燒春,順便替先人祭拜一下埋於此處的故人。 故人墳前碧柏青翠,背倚青山,前臨嘉陵江。將一應香燭元寶呈於墳前,裴皎然持香躬身三拜後,置香於墳前。 看著墳上所寫的大魏故益州刺史徐公朝慧之墓,裴皎然深眸微眯。她從先人留下的筆錄中,見過這位刺史的名字。 他寒門入仕,從青州司馬一路做到益州刺史,在任兢兢業業,和彼時的崔姓節帥相輔相成,共同護佑劍南百姓安寧。為除叛臣段氏留下的弊政,嘔心瀝血數十年,最終已四十七歲壯年卒於任上。 她此番入長安,若想完成先祖遺志。少不得要和這位徐刺史一樣,需嘔心瀝血,才能除去朝中積弊。但這樣做值得麼? 闔眼前世所歷困局歷歷在目。她為多方掣肘,又做他人手中刀,以一腔孤勇想要撥開雲霧見青天,然最終殞於此中。她不僅沒能完成先祖遺志,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命。可要她因顧惜生命而放棄大好前程,她也做不到。 權勢在手,自然是十分美好。更何況她想名留青史,繼承先祖遺志。 在天幕滾滾雷聲游來時,裴皎然抬頭看了眼天色,移步離去。 翌日。裴皎然動身離開劍南,趕赴長安。 時逢長安雨連天。 天幕中雷聲滾滾,源源不斷。官道亦被雨水侵襲的泥濘無比,偶有列缺從裴皎然面上掠過。 拽緊了手中韁繩,裴皎然抿著唇。雖然這個時候繼續趕路不是好主意,但是已經有了第一波殺手,難保後面不會再有。 顧不得雨勢漸大,裴皎然催馬前行。終於趕在深夜抵達了扶風驛。給驛丞看過告身,這才得以進入驛站歇息。 奔波一日的裴皎然面上盡顯疲憊,但是她卻絲毫沒有要歇息的意思。自從她入京西北以後,原本平息的殺手又冒了出來。 很顯然有人不希望她活著回去。亦或者是在逼她做抉擇。 這份威脅從何而來,不言而喻。 就著燭火翻看起那本出自獨孤忱之手的賬冊。 這本賬冊她在路上已經翻過好幾回。其中所涉數額令她瞠目結舌,同樣也能令朝野上下震動。 同樣她想了好久這樣一份賬冊即便呈給今上,也未必能扳倒獨孤忱。河西的駐防還得倚仗他,權衡之下,今上未必會動他。 畢竟河西的藩鎮因為張讓的緣故,和天子的關係還算親密。比起履拒皇命的河朔藩鎮和野心勃勃的江淮節帥來說,河西藩鎮是今上唯一可依靠的力量。 或許就是為什麼武昌黎會被貶的緣故。因為他們觸及到了皇權的敏感處。而他們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麼? 當然明白。可是在張讓和賈公閭日益強大之下,還是選擇鋌而走險。最終結果是昌黎公被貶,而她這個昌黎公愛徒也岌岌可危。 前世她在晉昌只觸及到冰山一角,繼任的縣令奉命去查,最終也殞命於路上。沒有多久昌黎公便遭貶謫。 顯然她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同流合汙。 窗外雷雨不歇,而且愈烈。 合上賬冊,裴皎然將其壓到了箱子裡面木匣中。確認門窗關好後,合衣躺倒床上。 當驛站燈火驟歇時,千里外的長安城的賈府裡仍舊亮著燈。 “又失敗了啊。”賈公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幾人,哂笑道:“看來是老夫低估了她。先跟著她,等到了長安再說吧。” “喏。” “僕射,我們不殺了她麼?”一旁的中年文士不解地道。 “她是個人才,殺了實在可惜。”賈公閭捧著茶,微微一笑,“她要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要怎麼選。武昌黎已倒,那些人未必會護著她,她現在和喪家之犬有什麼區別?倒不如投了我,還能庇護她。” 雖然裴皎然的確給他增添了不少麻煩,但是這樣一個人才,殺了實在可惜。所以他還是願意伸出援手,省得浪費她的才華。不過還得看她接不接受,要是不接受,那麼他只能殺了他。 中年文士皺眉,“可是此人兇狠,就算現在臣服您。只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