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發黴腐爛(第1/2 頁)
他的眼睛很黑,可望到最裡面,她能瞥見一絲藍,像是最晴朗的天空的顏色。她從沒有離得這麼近看一個男人的眼睛。
沒有人告訴過她,原來一個成年的男人茫然的時候也帶著孩子的稚氣,跟幼兒園節日表演時忘記動作的小朋友一樣。
都到了這一步,她說什麼,不說什麼,還有什麼區別。
章寒居最擅長就是裝傻,這件事熟悉她的人才會知道。
擱旁人的角度,只會覺得這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其實是太多棘手的問題擺在她面前,她既不能做到迅速解決,也不能徹底放棄,於是只能裝傻,先看著,慢慢再想。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
唯一做的就是重新閉了眼,轉過身去睡。
身後他吃力地將壓在自己手邊的獸皮拿了起來,和她分開了來。
她竟不知道這樹屋裡還有一張,小鹿燈已經滅了,四下漆黑,還沒有天亮。
沈添歡鑽進冰涼的獸皮,重新聚集熱氣,殘留的溫度已經消失了,他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黑暗裡有什麼刺撓他的手臂,伸手去摸,順著形狀和長度。
那是一根長髮,有些彎曲,是她的長髮。
他不去管,溺水的痛苦消耗了他大部分的力氣,只能等白天到來再尋找食物補充能量。
可頭髮就在那裡,她剛才也停留在他手臂和胸前。
他沒法強迫自己忘記她的溫暖和柔軟。
閉了眼,腦子比睜開眼想得還多。
他的手臂還癢,一隻手臂中了槍疼得鑽心,還有一隻手臂癢得發酸。
於是捻起那根長髮,本想隨意丟在黑暗一角。
不知怎麼,緊緊攥在手裡,怎麼都丟不出去。
“怎麼了,你疼得厲害?”
她的聲音自一旁傳來。
沈添歡一緊張,像是做賊被當成發現,一鬆手,那根“罪證”不知被風吹到了哪裡去。
他只好裝作若無其事,“還好。”
“睡吧,應該快天亮了,你的傷,天明瞭才好處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迷糊睡了過去。
人類才會做夢,他只是系統的一部分,所以他以為自己不會有做夢的權力。以往他聽見的,看見的,都會以為是幻聽和幻覺,可這個,他不願將它歸於幻覺和幻聽,更想將它看作是一場美夢。
他這一覺睡得很實,周圍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等他醒來,天已經大亮,身邊空空。
沈添歡忍著痛穿好衣服,唇色慘白,外面的風冷得他一時間產生了自己的血也凝固成冰的錯覺。
他站在樹屋前,仔細分辨她的蹤跡,可一層新雪已經將她的腳印遮蓋得嚴嚴實實。
又只留下了他一個人。
從來都只是他一個人。
啪!
一塊沾著血的肉丟在了他不遠處,章寒居從哪忽然竄了出來,在雪地裡拿雪擦手。
“喏,我殺了一隻鹿,不過其他肉我都凍起來了,我們先吃這塊吧。”
他見了她,想擠出一抹笑,可唇角幹得他連扯動也會裂開出血。
火點起來了。
她在一旁烤肉,之前在林子裡撿的破罐子,拿雪洗乾淨了,切了一些肉放在裡面煮肉湯。
沒有鹽,前些時候他找了一些山裡的堅果,磨碎了就有鹹味,現在放在肉湯里正好。
遇到這茬,他們死裡逃生,還能坐在這裡吃肉喝湯,也算是造化了。
他洗淨了刀子,先在水裡煮了幾次,拿出來又在火焰上炙烤刀尖。
章寒居並不看他。
聽得他沉悶得一聲抽氣,子彈便被他鑿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