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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綺取出那塊縑帛,平鋪於案上,垂目道:「信中字跡看似是出自我父親之手。可我深信父親為人,絕不會如此猜忌多年摯友,更不會行如此小人事,於背後命人暗中下手。」
袁朔俊秀清朗的面上笑容漸斂,望著她的目光中竟多了幾分悵然。
「若我父親當年也能如此信賴大司馬,大約也不會釀成往後的禍事。」
阿綺心中一動,漸漸回過味來,猜測道:「使君的意思,此信是旁人別有用心,偽造而來,以挑撥離間?」
袁朔點頭,肅然道:「不錯,當年伯父謀反,我父親本無臨陣倒戈之意,因有人偽造此信,送予我父親手中,方令他惶惶不安,滿以為將被伯父之事禍及,最終一念之差,與伯父密謀,累大司馬兩面受敵。」
阿綺掩在袖中的手漸漸攥緊:「偽造書信者,可是袁使君伯父?」
此時觀當年之局勢,能受益者,唯起兵謀反的袁真而已。
然袁朔卻搖頭:「我當年也曾以為是伯父所為。此信本是我父親身邊以為副將,臨死前轉交於我,言父親當時已心生懷疑,欲前往建康,與已然臥床不起的大司馬對質,卻不料,途中遇刺而亡。
「當年我年輕氣盛,為替父報仇,親自斬了那位內史,他臨死前,曾親口告訴我,指使他殺害我父者,出自建康。」
阿綺靜靜聽著,只覺心絃漸漸緊繃,連呼吸也凝滯起來,幕後之人,儼然已呼之欲出。
袁朔言罷,自懷中再取出一封陳舊染血的書信來:「當日他正春風得意,便是因才收到此信,卻不料,被我一刀誅殺。」
縑帛攤開於案上,展露出熟悉字跡。
阿綺側目望去,匆匆閱過,只覺刺眼異常。
那信中字跡,她再熟悉不過,甚至比父親的字跡更熟悉——正是出自養育了她十餘年的太后之手!
信中所言,乃是告知那位內史,崔恪嶠已行將就木,袁氏二人也已亡故,再有半月,便會予他荊州刺史之位。
原來背後之人,竟是太后!
阿綺只覺心口處被壓下重石,教她喘不過氣來,捧著縑帛的手也顫抖起來。
她自是不願相信,可那兩塊縑帛皆十分陳舊,就連墨跡與血漬,也能分辨出並非新添,分明就是多年前的舊物,並非近來才刻意偽造。
況且,如此一來,當年之事,便都能說通了。
太后恐崔恪嶠因北伐成功而聲望日高,危及皇權,遂趁袁真謀反之機,挑撥離間,除去崔恪嶠。
其時,崔恪嶠為了朝廷,為了百姓,奮勇拼殺,已將袁真打得節節敗退,成了強弩之末,恰是那時,太后的挑撥,方能將那三人一齊扼殺。
阿綺面色慘澹,眼眶痠痛,卻乾澀異常,未滲出半點淚水。
她抬眸望向一旁沉默的袁朔,道:「使君願將此事告知於我,有何目的?」
她已不是六年前,那個年僅十歲的單純小女娃,被教養自己多年的親人欺騙,也毫無知覺。袁朔願自江陵遠赴此地,如此輕易便將真想告知,定另有所圖。
袁朔定定望著他,原本不怒自威的清朗俊容忽而軟下,眸光中的鋒芒也盡數化作溫柔憐惜。
「夫人信也好,不信也罷,朔此來,的確有所圖謀,然今日入府中見夫人,卻只為親口將當年真相告知,斷不會為一己之私利,便將夫人牽扯其中。」
他說著,面露愧色,嘆道:「當年壽春一戰,無論背後是否有人挑撥,都是家父對不住大司馬。家父臨終前,已心生悔意,卻未有機會彌補。如今我既來了,自要親自對夫人說一聲對不住。」
言罷,他斂衽起身,行至座下,沖她恭恭敬敬躬身作揖。
阿綺怔怔望著,忽而想起,前世的袁朔,直至她